高志遠沉默著,王二柱也在深思,蘇如是看他二人皆是面色不虞,不免好奇了些。
“王曲!”
她輕輕念了一聲!
安靜的廂房里,只有她清澈悅耳的聲音響起。
二柱苦笑著對信王道謝,“多謝王爺賜名!”
“現在就改嗎?”隨后,又遲疑著道。
他記得當初王大柱改名王逸軒的時候,是費了不少功夫的。
既要去衙門找主簿及從吏登記好,還要回村里,在里長的見證下,將族譜上的名字改了。
信王看著他,一本正經道:“現在就改!以后你就叫王曲了。”
王曲!
王曲!
王曲!
連著念了幾遍,二柱終于念熟了自己現在的名字。
在舍棄掉前世的名字之后,‘王二柱’這個名字,跟了他太多年,以至于到了要更換的時候,他的內心仿佛還是有些不舍。
熟悉了自己的新名字過后,他忽的想起來了。
‘信王是不是說要給我搞個官職來著?’
他內心有些激動,面上卻依舊保持沉靜,只不過望著信王的眼睛里微微閃爍著光芒。
見信王沒開口,便主動提起了這事兒。
“王爺!您剛才說,要幫我在朝廷里謀個官職……”他遲疑了一下,還是開口了。
“此言自然非虛,不過不是現在,還得等一段時日!”信王對著他上下看了看,嫌棄道:“你如今才幾歲,這身子骨,怎當得了大任?”
二柱:“……”
以他意思,是要信王幫弄一個不起眼的有俸祿領的虛職便好。
那些個關鍵的位子,給了他,弄不好是禍不是福。
可信王似乎錯會了自己的話,要委以重任。
“本王在永安縣還有一件事要辦,等此事辦完,你們便與我一同回京吧!”
信王并不去過多領會他的心思,只淡淡的對著三人說道。
“多謝王爺!”蘇如是感激的行了禮。
她知道,信王已同意幫她平反。
雖說可能要推遲一些,可是至少有了希望!
至于王逸軒,她心下很是不舍,但為了蘇家的案子,也只能錯過了。
二柱也是拱手作揖,“多謝王爺抬舉!”
信王沒有公開那件事,自己身份未變,該行的禮不能少。
“志遠!你那叛仆的事,處理得怎么樣了?”信王對著高志遠問道。
高志遠皺眉,微微嘆氣道:“他已自絕于荷花村王家的喜宴上,雖是有錯,但罪不及妻兒!”
王逸軒迎娶許靜嫻當天,高書生受幾方脅迫,最后終于是承受不住崩潰了。
當年許有直正是買通了他這個書童,二人合謀,才能對高家的事宜了如指掌,而后將消息通傳給太尖山的賊人。
許知縣曾叫他暗害高志遠,可高志遠對他一直有提防之心,又豈會中招。
到最后,高書生自知難逃一死,便同意了王逸軒的說法,竭力為妻兒開路。
如今,高家雖只剩孤兒寡母,可是嘴里吃的和身上穿的,卻盡是王逸軒差人送去的好貨色。
……
高家。
曾與王春花有過私通的高圖,已和他的母親住進了王逸軒贈予的一處寬宅里邊。
空蕩蕩的院落里,房梁屋檐以及院中的樹梢上,都含蓄的掛了幾根白綾。
高書生驟然離世,高圖母子二人連夜將其入殯,又想著是黃道吉日,就趕在那一晚天未亮的時候,請了人抬他出殯。
葬在了荷花村的墳地里。
可他們母子二人,卻是在短短幾天內,由著王家人的安排,住進了大院子。
這樣大的地方,沒有專門的人來打理,實在不方便。
但高母怕麻煩了王家,惹別人厭棄,也就沒有買來下人伺候自個兒。
如今空落落的未免顯得冷清。
高母打理著院里的花盆,不時摘出些野草扔掉。
聽著書房內,自己兒子那朗朗的念書聲,她欣慰之余,對亡夫又怨又念,不免掉了幾滴眼淚。
丈夫高書生在王家門口橫死,那樣多的人看見,聽說還是受李縣丞脅迫,要去污蔑王家。
丈夫一身鐵骨,寧死不愿污蔑好人。
可卻不曾想過他走了之后,自己娘兒倆,孤兒寡母的如何活下去?
好在王舉人心善,給家里送來了銀兩,又幫他們搬進新家。
如今不愁吃穿,兒子也可以好好用心,考取功名了。
這時,高圖那朗朗的讀書聲卻忽然停了。
他從書房出來,走到院落里。
“娘,你又哭了?”
看著暗自落淚的母親,只得勸慰著。
“好了,幾滴眼淚罷了,往日掉的還少?”高母見兒子出來,便是推著他回去,“快快回去念書,早日考上功名,好替你那慘死的父親報仇!”
李縣丞現在雖已被罷官,又被信王奪了功名,還牽累到李玉麒。可他們的家底還在,雖沒有了往日的榮光,卻依舊是吃香的喝辣的。
快活得很!
原本受他指使,在王逸軒大喜之日鬧騰的幾個商戶,有些轉頭去求王逸軒寬恕,另一些卻是和李家擰成了一股繩。
王逸軒到底還沒官職,他不想假手于人欠太多人情,又擔心會落下把柄,便也只能看李家逍遙快活。
更何況,李家的陰謀沒有得逞,王家根本就沒什么損失。
王逸軒對于李縣丞父子的恨意,便遠沒有當日來的那么深刻。
與他不同,一想到害死自家相公的李家父子,高母恨不能生食其肉啖其血。
這會兒見兒子偷懶不用功,她再不想往日一樣疼惜,只拿著木條痛恨的猛抽打了幾下。
“娘!我回去還不成么!”
本只是出來找口水喝的高圖,被打了幾下,痛得大叫,忙躲閃著跑回書房內。
已連著幾日了,母親現在對他嚴厲有加,但凡念書的事稍有松懈,便要鞭打。
他也不便還手。
……
李家。
李縣丞被罷了官,這會兒沒臉出門,正躲在府中,與兒子發泄怒氣。
“都怪你這個不孝子,為美色連父母親都不孝順了,惹出這樣的禍事來!”
李縣丞說著,心里又是一陣氣惱。
若不是兒子非要娶那知縣千金,他又豈會動了歪念頭去害王逸軒,結果被信王的手下抓個正著。
回衙門的當天,信王就手持圣上親賜的寶劍,將他的官職給罷免了。
連辛辛苦苦考取的功名,也一并被收了去。
如今他李家,恐怕已成了永安縣的大笑話。
想到這兒,他看著兒子的眼里,不由又多冒出了三分火氣。
李玉麒卻只覺得冤枉極了。
明明是父親自己想出來的餿主意,怎能怪他……
他低著頭不敢頂撞盛怒之中的父親,只得委委屈屈地對著旁邊的母親使了眼色。
接收到兒子的求助訊息,李母掩面哭泣,捶打著丈夫:“好了!事情都過去多少天了,你是要逼死我們的兒子嗎?”
“死?他倒敢!就是想死也得先把話給我說清楚了,那天為什么要把那個李玉樹,還有他的表弟吳志遠帶來見我?”李縣丞恨恨的摔了一下衣袖。
“李玉樹不是爹你的手下么?我見他帶著一個少年,說是表家兄弟,就沒嚴查,誰知道會是信王的耳目。”
李玉麒也頗為郁悶。
父親派遣李玉樹去荷花村以及附近幾個村落傳謠,結果李玉樹這個沒用的東西被惡整了一番。
那些個鄉野村民慣是會看熱鬧的,不敢得罪王家,反而還有人偷偷告密。
不只是村里的,連縣里的鎮上都沒幾家有那膽子。
但凡哪戶人家的孩子為了吃糖果唱童謠,給大人聽見了,生怕開罪了王舉人,都忙叫自家小孩閉嘴。
到最后,傳謠一事根本奈何不了王逸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