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王逸軒臉色大變,神情也有些隱隱不安,佘幽不由笑了笑。
“看來王公子對于《梅齋筆錄》一事,已經知道得不少!”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禍兮旦福,王公子可想仔細了,若是做出錯誤的抉擇,這不測風云,可要降臨到你王家上下一干人頭上了。”
她氣質空靈,眼神中自有一股常人所沒有的篤定與自信。
王逸軒心中懊悔,那個錦衣老者贈予他書籍的時候,他以為是哪家的權貴看重自己的才華,想提拔自己,故而沒有深思就收下了。
如今看來,那東西非但不是祥瑞之物,反而還有可能使自己面臨大麻煩。
“不知道信王能不能擺平這個麻煩?”他腦子里閃過這一個念頭。
堂弟王寶柱認了親,成了小王爺,但王家對他有養育之恩,若是自己進京求助,應該不會受到拒絕。
只是想到那同行而去的王二柱,他心里又是一陣別扭。
王二柱心里對他頗有芥蒂,想來是還記恨著以前的事情,近水樓臺,難免會在小王爺耳邊說自己的壞話。
正當他神色復雜,陷入天人交戰狀態的時候,佘幽的笑聲,打破了他的沉思。
“如今不是你一人,而是整個王家的性命,都掌控在你的手上!”
這話的意思,就是根本不給自己選擇的余地。
心中糾結過甚,大冷天中,王逸軒的額頭竟是冒出細汗。
他這時候忽然后悔,在中舉之后,他就該立刻招募大量的護衛,否則也不至于連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如是為何沒來?她是不是不敢見我?”王逸軒忽然問道。
他想要轉移佘幽的注意力,將這事兒含糊過去,給自己托一些時間,但這點心思注定落空。
“時間不多了,還請王公子盡快做出決定。”佘幽微笑著提醒了他一聲。
蘭音之前就曾假冒蘇如是來過這里,也和王逸軒說過類似的話語。
所以不用她多說什么,王逸軒對于拒絕梅氏一族的下場,已經有了大致了解。
‘蘇如是’在春花脫罪歸家的時候,就曾來過荷花村,送出了慶賀。
王逸軒那時候還因自己久未去看她,而感到愧疚,誰知后來‘蘇如是’露出了真面目,將梅齋筆錄的事情說出,害他自那以后都寢食難安。
今夜蘇如是沒有過來,反倒是她的貼身丫鬟來了,王逸軒失落的同時也不禁暗暗松了一口氣。
“你至少……至少要給我點考慮的時間!”他竭力鎮定的說道。
佘幽忽然一笑,伸手朝他拍了一掌。
她是練過武的,也練有一段時間了,那勁道又豈是王逸軒一個書生能夠擋住的。
只見他中掌之后,立刻往后倒飛出去。
“看!你連我這個丫鬟的隨手一招都接不下,如何敵得過我們梅氏的眾多高手?”佘幽笑道。
王逸軒只覺得渾身酸痛,一身無力。
“今天你就是招來十幾個護衛,也保不住你自己,更保不住你一家老小!”
看著他渾身乏力的狀態,佘幽搖頭不已,說罷,想起了王寡婦在墓地里對著王老三墓碑說的話,便又道:“聽說你的妻子,已經懷有身孕了。”
聽到她提起許靜嫻以及她肚里的孩子,王逸軒的面色一沉。
“我和如是姑娘皆不屑于對婦孺動手,可這并不代表梅氏的其他人,也會對你妻兒手下留情!”
佘幽轉身離去,只留下了這些話。
望著她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幕中,王逸軒僵在原地,嘴里粗喘著大氣。
回到葫蘆山的時候,樓箜與蘇如是早已歇下了。
這樣一間小屋,里邊連個火堆都沒有,外面盡是寒風凜冽,守在這里的侍衛都失了五感一般,衣著單薄的站在原地,頂著寒風守夜。
佘幽搖了搖頭,心中暗嘆。
這些人自幼就被信王收養,通過特殊手段培養成了死士,早已失去原有的人性。
縱使活著,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
“我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樣愁善感了?”她笑了笑,將小屋的門關上。
“佘幽?你回來了!”樓箜被她吵醒了。
另一邊的軟塌上,抱膝靠睡在墻上的蘇如是,也睜開了眼睛。
“你在燒什么?”
她和樓箜好奇的望向佘幽。
佘幽手里正點兒一支香,味道怪怪的。
“一點安神香罷了!”
佘幽隨意的笑了一下。
低下頭繼續搗弄‘安神香’的時候,她眼里閃過一絲狠色。
今夜蘇如是與樓箜將會一覺睡到天亮,而外面那些侍衛,必死無疑。
她不能讓他們安然回去,否則收尾太麻煩了。
京城。
皇宮里。
“皇上!”鐘御醫作揖道:“微臣剛才給信王把過脈,他似乎身中劇毒!”
久安帝緩緩睜眼,老辣的目光轉向他:“可是信兒前幾日上朝的時候,還精神抖擻得很!”
“有些毒,在毒發之前,并不會顯露風聲!”鐘御醫說道。
久安帝沉思,許久之后才抬手揮了揮,“夜已深了,你先退下吧!”
直到殿內空無一人,而面前的奏折堆積如山,久安帝挑起一封,瞥了一眼隨意往旁一扔,嘴上掛著笑意,混濁的老眼里露出一絲滿意之色:
“看來,朕的世明已經迫不及待的要動手了。”
在他看來,信王身中劇毒,必然是和秦王有關,這二人向來水火不容,更何況現在為了皇位,互相對付也不足為奇。
只是……
“這種奇特的毒藥,秦王怎么會有?”
久安帝的目光冷冷的,不帶一絲感情。
樓蘭梅氏對于毒之一事,最是精通。
秦王,該不是和梅氏的人勾結到了一起?
梅妃當年禍朝,到了如今還留著個兒子還遺害世人,只怕又是梅氏的伎倆。
“這兩個不省心的,還好雍王明理,對于權勢沒有過分看重!”
想起雍王曾當眾說出,絕不參與奪嫡一事,久安帝眼中難得露出一絲溫情。
信王府。
鐘御醫替信王診斷完畢之后,已經回了皇宮。
剩下的人,都各有心事。
“你跟我出來一趟!”
信王對著王曲吩咐道。
“是!”
在如側妃一干人的側目下,王曲跟著信王的腳步,除了厚德院。
隨行的侍衛,遠遠的跟著。
原本大戶人家,都是不允侍衛之類的外男進入后院的,可信王在軍營里待久了,戒備心又強,便作了特殊安排。
瞧著那些人聽不到自己的談話,王曲開口道:“王爺,如側妃與世子殿下的手筆,你一定早就知道了。”
信王停了腳步,佇立在原地。
久久的,正當王曲以為他動怒的時候,卻見信王猛然吐出一口黑血。
王曲一驚。
“不要聲張!”
信王低喝,阻止他大喊大叫。
“你中毒了?”王曲詫異的道。
“為了蒙蔽今上的視聽,所作出的假象罷了。”隨手擦去嘴角的血,信王淡淡一笑。
旋即,他眼中神色灼然:“父皇現在一定覺得,我已經中了秦王的手段,命不久矣。本王現在要你幫我一個忙!”
信王此言,似乎有了奪位的意思。
王曲心中一動:“王爺打算怎么做?”
“除掉衛介,接管兵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