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李巡一同安排好了大散關遷移過來的將士后,王曲的注意力才轉移到楊寶柱身上。
這會兒,楊寶柱眼歪嘴斜流口水,中風的癥狀根本無法逆轉。
這時代的醫療條件,遠遠不足以治愈他。
王曲輕笑一聲,擊掌傳音,喊來幾個兵卒。
“替我這個二皇弟收拾行裝,送他上路!”
他眼中流露出一絲嘲諷。
李氏當初為了享富貴簡直想瘋了,將楊寶柱說成高氏之子,如今受的這些罪,也是自作自受。
他倒要看看,病成這樣的楊寶柱回到王家里面,李氏還能不能好好照顧兒子。
躺在擔子上的楊寶柱聽到他的話,“嗚嗚”叫了幾聲,沒人能聽得懂。
只有王曲,略微猜測對方是在謾罵。
“可這是二皇子……”
那些士兵并不敢完全聽從王曲的話,真的將二皇子送走。
不多時,不知道哪個多嘴的,竟是將消息傳到了大散關守將廉鄱的耳中。
得知王曲要將楊寶柱送走,廉鄱又來了。
此時他們人正在李巡府上,王曲也不著急,坐在一邊看楊寶柱的丑態。
過去的許多年,一直是楊寶柱在旁觀他吃苦受罪,如今時移世易,換個角度看,果然別有一番滋味。
“殿下,二皇子可是您的親兄弟!”
廉鄱進來之時,李巡跟在他身邊。
他們的到來,王曲沒有意外。
“兩位將軍大可呈書至京中,相信父皇看過之后,一定會贊同的做法!”
王曲嘴角含笑,沒有因為他們的話而動怒。
他沒有咄咄逼人,甚至可以說是和顏悅色,怎么都不像是會趁人之危,殺害兄弟的惡徒。
廉鄱與李巡對視一眼,轉而同意道:“此事確實應該上報朝廷!”
他很清楚,剛才自己的沖動言行,一定令這位大皇子心懷怨氣。
若是再與對方作對,只怕日后沒有好果子吃。
可若是要他眼睜睜看著王曲迫害楊寶柱,他同樣無法漠視。
最好的選擇,就是上報朝廷,讓皇帝知道這些事,由對方倆作出抉擇。
他的心思不難猜測,王曲也正有此意。
楊寶柱中風之后,還不知道能活多久,處理起來又麻煩,他相信信王知道以后,也一定會贊同自己的做法。
相信天底下在沒有一個人,比李氏更合適用來照顧楊寶柱。
至少王曲是這么認為的。
現在楊寶柱中風,楊承文敗逃,這一場爭鋒,最終的獲勝者已然確定。
如果信王要以此為挑選儲君的標準,王曲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當然,王曲知道,信王的真正目的不是派他們這些什么也不懂的皇子過來守城,而是掩人耳目找到梅妃之子。
所以王曲一開始的目的,也不是為了什么儲君之位,他來這里是想爭取在這遠離京城的地方,除掉楊承文。
遺憾的是,楊承文手下有老兵,對方十分狡猾,城破之日立刻就逃走了,也不知道跑去哪里了。
傳信稟報的事情交由李巡去做,王曲又回到了自己的府邸。
關于梅妃之子,他心中有個想法。
佘幽和他提起過,樓箜就是梅妃之子。
信王心心念念要找的人,卻輕易送到了自己臉上,王曲自然不會放過這個寶貴機會。
他倒是沒有什么趁機殺死樓箜的想法,畢竟這件事一旦傳到信王耳中,自己難免會受到責怪。
但有一點,他可以去做。
那就是通過一些小細節,讓樓箜怨恨上信王。
比如,佘幽行刺樓征的事情。
王曲已經知道,在蘇如是眼中,佘幽是信王的心腹,暗中潛伏在梅氏那里,為信王賣命。
也就是說,如果他將佘幽行刺樓征的事情,說成是信王所逼,不知情的樓箜一定會憎恨信王。
即便日后父子相認,他們之間也有一層無法彌補的隔閡。
只是,該怎么讓樓箜知道呢?
王曲自己去說,樓箜未必會信,況且,日后也容易暴露。
最好是讓對方“不經意間”偷聽到這消息。
王曲臉上露出微笑。
院里,蘇如是正在沏茶,品茗。
“殿下有請蘇姑娘移步前院,商談一些事情!”
有個婢女進來,按照王曲的吩咐,將蘇如是請到前院的一處小筑里。
樓箜正在院子里練功。
前不久他和佘幽交過手,結果完全不是對手,沒兩招就被撂下了,對方還有可能沒使全力。
挫敗之下,他最近發憤圖強,爭取早日超過佘幽,否則就沒有顏面再去見梅氏的公主了。
習武之人耳聰目明,王曲派人來邀請蘇如是的時候,他在旁邊的院子里聽得清清楚楚。
“哼!那家伙一副色膽包天的模樣,蘭音姑娘該不會受他侮辱吧?”樓箜不免擔憂。
這會兒佘幽這個會武功的婢女不再,“蘭音”又是個柔弱女子,她長得那么美,大周皇子將她獨自叫去,一定沒安好心。
懷著保護“蘭音”的念頭,樓箜偷偷跟了上去。
一路跟到前院的小筑里,樓箜看見王曲屏退旁人要與“蘭音”獨處,再看那一處小筑時,不通文墨的他腦子里忽然閃過一句詩:
芙蓉帳暖玉生花。
“那個混蛋皇子果然沒安好心!”
樓箜急得團團轉。
眼看著小筑的門窗關得嚴實,他急忙跑過去,趴在門窗上偷聽。
好在附近的人都被屏退了,不然他還真偷聽不到。
小筑里面,王曲和蘇如是以禮相待,飲茶之時才說起佘幽去行刺的事。
“佘幽是否為父皇所用?她這一次去刺殺樓征,是不是父皇所命?”
王曲抿了一口茶水,開口問道。
蘇如是只當他是從信王那里聽來的,便點頭道:“佘幽確實是皇上的心腹,只不過她這一次……”
后面的話,樓箜再也聽不清了。
他像是遭到了雷劈一般,整個人愣神,之后緩緩從門窗上滑落。
出神之下,他鬧出了一點小動靜。
蘇如是頗為謹慎,頓時站起來:“什么人?”
她輕喝一聲,門外的樓箜驚醒,情急之下,學來一聲貓叫。
他那聲貓叫學得一般,聽起來不像,王曲淡淡一笑,“蘇姑娘不必在意,只是一只野貓罷了。”
他的神情似笑非笑,蘇如是皺起了眉頭。
門外,樓箜已經失神的跑開了。
“蘭音還有佘幽,她們怎么會是大周的臥底?她們不是公主的心腹嗎?”
他有些想不明白。
“佘幽要去刺殺伯父,不行,我得去給伯父通風報信!”愣過之后,樓箜心里驀地產生這種想法。
雖說堂兄樓金滿先前害了他,但是樓征向來對他不錯,甚至比他的母親對他都要疼愛。
他不能坐視伯父被刺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