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掃了王曲一眼,而后高呼一聲:“身后有賊寇追趕,分頭埋伏到兩側。”
他跟著信王那么久,本身面對眾將士具有一定的威望,一聲令下,在軍中所起的作用不比王曲小到哪兒。
他強壓憤怒的神情王曲全看在眼中,正中下懷。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信王的耳目那么多,府上的護衛和其他下人都不能盡信。
刻意一試,直接就試出來了。
岳霆是信王的親信,若是信王的人截獲了書信,定會告知岳霆。
正常來說,岳霆知道他約了梅氏的人來這附近碰頭,一定不會放過這個重創梅氏的好機會。
而岳霆伏擊梅氏,其意義等同于信王親自伏擊。
樓箜對于信王的怨恨,定會更深一籌。
仇恨會使他盲目,再奇怪的事情他自己都能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并且將其歸咎于信王。
一行人蹲伏到路旁,靜待敵人追上來。
除了少數幾個知道真相,其余人都格外警惕,生怕延誤了戰機。
自然,這一場伏擊戰的結局,以人數更多而且早早做了準備的大周一方獲勝。
臨到天黑,地上灑滿了梅氏之人的鮮血。
樓箜哆嗦著嘴唇,兩眼茫然無光。
王曲瞥了他一眼,心中暗笑。
他在樓箜旁邊說了許多話,包括這一次伏擊的緣由是信王借著梅妃之子的名頭,在此設伏的事情。
岳霆清理了戰戟上的血跡,而后冷肅的經過王曲身側,“殿下覺得,此戰如何?”
他面容冷峻,一身的殺氣,顯然還沒從剛才剿滅梅氏之人的心緒中走出來。
王曲笑著夸贊道:“難怪父皇將岳將軍當成心腹,你出手可真是利落干凈!”
他沒有露出懼色,也沒有慌亂或者是憤怒不解的神色,這一點令岳霆不自覺的愣了愣。
他本能的察覺了異常。
大皇子若是和梅氏接頭失敗,露出的不應該是這樣的神色。
——還是說,大皇子在故意偽裝?
他這時候才想到,大皇子在軍中的地位始終高他一籌,若是開口,自己埋伏梅氏的舉動不會這么順利。
心中的不安愈加放大,岳霆只能安慰自己,一切不過是巧合,興許大皇子沒那么聰明。
“繼續上路吧!”
王曲越過他,對著軍中的眾人下達趕路的指令。
依舊是策馬在前,王曲神色如常。
一個臉上有疤痕的小卒緩緩靠近他,伸手在他踩著馬鐙的腿上掐了一下。
“這梅氏遭殃,是不是你搞得鬼?”小卒低聲詢問。
這小卒臉上滿是刀痕,眼神兇惡,但手上套著的一枚玉扳指,令王曲認出,他就是佘幽假扮的。
“胡說,這明明是父皇吩咐岳將軍干的。”王曲一本正經道。
旁邊的馬車上,李嫣然一手掀開布幔,探出頭來問道:“殿下,外邊冷,您不如進車廂里來暖一暖?”
她眨了眨眼,像是某種暗示。
“她叫你呢!”佘幽笑著在他腿上又拍了一下。
“胡鬧!”王曲板起臉呵斥她了一聲,隨后才冷著臉對李嫣然道:“眾將士以步為行,我身為將軍豈能好逸惡勞?”
李嫣然臉色一黯,放下簾子,縮回馬車的車廂中。
她知道,要想俘獲男人的心,自己還需要經歷一段漫長的路程,不能操之過急。
“小美人生氣了!”佘幽滿是刀疤的臉上露出猙獰的笑容。
王曲笑道:“所以為了哄小美人,我把她父親也帶進京城了。”
佘幽心中一動,“你打算用李巡和你父皇談條件?”
李巡是信王的親信,即便為了一時妄念而動私心,替莘妲隱瞞了莘壬部族的事。
但歸根結底,李家駐守邊關赫赫有功,信王不會輕易舍棄李巡。
王曲此次帶人進京,心思自然不可能只是簡單的討好李嫣然。
岳霆看見王曲在和一個其貌不揚的小卒談笑風生,不由起了疑心,尤其是看見那個小卒臉上有一道道交叉的疤痕。
——等大皇子不注意,將這個小卒拿下,然后嚴加審問。
打定了主意,岳霆為了不打草驚蛇,便刻意不去觀察他們。
又趕了幾天的路,臨到岔路口,王曲挑出幾十個兵卒作為護衛,與其余人岔開了道路。
“殿下,二皇子他……”
岳霆攔在前面,想阻止王曲帶著楊寶柱離開。
別人也就罷了,二皇子可是皇嗣,還在守城一戰中中風了,怎么能讓大皇子隨意帶走?
王曲只有一個回復:“你可以回去稟報父皇,他絕對贊成我這么做。”
說罷,他不顧阻攔,直接率人離開。
岳霆掃了那些人一眼,發現王曲沒有將臉上帶疤的小卒帶上,不由心底疑惑。
轉而又覺得這是正常情況。
大皇子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思,怎么會提前設防呢?
懷著這樣的心思,他沒有阻攔王曲等人離開。
“殿下,我跟您一起吧!”
李嫣然從車廂里探出半個身子,一雙美眸不安的望著王曲。
王曲一笑:“不需要!永安縣地處偏遠,你若是跟來了,可能要吃不少苦頭。”
李嫣然急道:“我不怕吃苦!”
“那你的父親呢?”王曲嘆氣,“若是沒有人盯著,那些人不會善待你父親的。”
李嫣然張了張嘴,想告訴他父親吃點苦也沒事的,反正死不了。
但她很快回神,明白這種話一旦說出口,只會使殿下更加厭惡自己。
“拿殿下請多加保重!”不得已之下,她臉上依依不舍的說道。
與此同時,她有些后悔之前不該為了彰顯自己的孝德,而故意在殿下面前提起不舍得娘家的事。
現在殿下為了她,把犯了重罪的父親一起帶上,卻是添了許多不便。
“啟程!”
王曲扯過韁繩,把馬頭轉到另一個方向。
王逸軒一家老小都坐在馬車上,因著兩個孕婦的緣故,王曲特意命人放緩了趕路的進程。
走了一段路,佘幽終于扯掉偽裝,爬到了楊寶柱躺著的馬車上。
不多時,哀嚎聲傳了出來。
“發生什么事了?”王逸軒本就不想和母親等人擠在一個車廂里,這會兒便竄了出來。
他掀開另一輛馬車,發現佘幽之時,臉色一陣劇變。
“你不是已經在潼武城那里……?”
他不解的喃喃著。
佘幽豎起食指“噓”了一聲,而后笑道:“我不想再過那種打打殺殺的日子,所以假死脫身,打算和寶柱隱居田園,不問世事!”
她指著躺在車廂里一動不動的楊寶柱。
王逸軒滿是懷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和寶柱……”
他很難相信,佘幽這樣一個刁鉆不好惹的人,會看上楊寶柱。
特別是在楊寶柱中風之后。
雖然楊寶柱是一位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