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片刻,他掀翻桌子,雙目惡狠狠的盯著胡知縣:
“將此人拿下,就地處斬。”
他幾乎是以失控怒吼的姿態命令手下。
胡知縣早已驚愕的愣住,待聽到自己將要斃命,才驚慌的開口:“殿下這是干什么?”
一旁的其他人也早都驚呆了。
“將他拿下!”王曲再次吼了一聲。
身邊的兩個護衛得到授意,往前走了幾步,欲要抓拿胡知縣。
一旁的衙役卻沒怎么遲疑便站出來攔住。
“誰敢阻攔,滿門抄斬!”
王曲冷冷一眼望過去。
他眼睛一片絲紅,顯然已經怒不可遏。
胡知縣連忙下跪:“殿下饒命!”
按照謝家所說,大皇子是個心性沉穩的人,怎么可能會這樣失控?
腳下連著顫抖了幾下,胡知縣驚慌失措之下,連跪都跪不穩。
“就地處斬!”王曲再次吼道。
一旁想攔著的衙役,這時候互相看了看,點點頭紛紛退下。
胡知縣臉上的血色全無。
“胡知縣家中還有妻兒和老父,讓他們一家子在地下團聚。”
看著胡知縣臉色煞白的樣子,王曲又怒氣沖沖的說道。
“殿下!”胡知縣這時候徹底沉不住氣。
跪爬幾步,他幾乎是以哀求的方式扯著王曲的衣角:“求殿下饒過我一家!”
王曲笑了笑,眼中閃過一絲戲謔:“所以,你確保接下來跟我說的全是真話了?”
一瞬間,他又恢復了平靜。
之前氣急紅眼的姿態,這會兒早就不見了。
“殿下!”兩旁的護衛遲疑著走了過來。
“原來如此!”胡知縣苦笑一聲,兩手癱軟下去,撐著地面頹然而倒。
“說吧,是誰授意讓你將我拉入泥潭?”王曲坐回桌案后面,手指頭敲擊著桌子。
嘟嘟嘟!
有節奏的敲擊聲擾亂了胡知縣的意識。
他躊躇不已,做不了決定。
“我認為你已經看清了自己的處境!”王曲淡淡的道。
胡知縣頹然一笑:“殿下英明,可是下官實為面臨兩難之舉!”
他一旦將謝家的事情說出來,勢必要面對謝家的報復,而一旦不說,大皇子隨便指個罪名就能拿他下獄,甚至禍及家人。
無論哪一方,都有足夠的權勢讓他萬劫不復。
也許當初真的不該為了一時貪念,為了個知縣之位,與謝家合謀。
心中閃過一絲后悔,但胡知縣很快清醒過來。
他無法拒絕謝家。
現在也并非必死之局。
目光略微閃了閃,他抬頭望著王曲,開口道:“殿下莫非以為,僅憑下官一人就有膽量陷害您?”
王曲輕笑,伸手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謝家的人找上我,誘以重利迫使我陷害您。謝家知道永安縣是您的家鄉,而高氏是您的生母,便設下此計。”
“一旦您心系百姓,動手傷了我,或者您收下那些銀子,謝家都可以借題發揮,發動他們在朝中的勢力,于朝堂上彈劾您。”
胡知縣將謝家的險惡心思道了個干凈。
“看來我已經中計了!”王曲笑著搖搖頭。
“殿下說笑了。”胡知縣一嘆,“您聽說我魚肉百姓的事跡后沒有動怒,聽聞生母的墳墓被掘,也沒有失去理智,甚至還看破了謝家的詭計……”
胡知縣夸了一通,而后說道:“您唯一中的計,便是將那十萬兩白銀收入囊中。謝家會以此為憑,在朝堂上彈劾您。”
他眼睛安分的轉悠著,王曲那里不知道對方的心思。這擺明了是要將銀子拿回去。
“這比大數目的銀子我另有用處!”王曲說著,目光瞥向旁邊的人,“你們先出去,我有話與胡知縣要說。”
他說的是那些衙役,自己的護衛當然要留在身邊。
衙役們得令,一窩蜂的涌了出去。
那一雙暗處盯梢著自己的眼睛不在了,胡知縣松了一口氣,但更多的愁緒涌上心頭。
謝家派來盯梢自己的人,這會兒被趕出去了,接下來大皇子交代自己的話,定會成為他們的心頭刺。
見他目露思索之色,王曲打斷道:“胡大人,我收下十萬兩銀子的事情,你如實向謝家稟報。”
“什么?”胡知縣腦袋里一陣懵然。
只聽王曲又道:“現在,你唯有投靠我這一條路了。”
“謝家不知道你我已然交心,定會如計劃中的那樣上奏父皇,而我已然設下陷阱等待他們,屆時謝家自尋死路,我一定不會忘記胡大人你的功勞。”
王曲許下空口重諾。
胡知縣仿佛聽不出來他的敷衍,臉上一片欣喜道:“多謝殿下,多謝殿下!”
他感激不已,道謝的話不絕于口。
王曲也很滿意他的投誠之舉,接連微笑點頭。
“那就這樣說定了,胡大人你依計行事,我有什么命令會派人傳達,記住,將我貪拿十萬兩銀子的事情說給謝家!”
胡知縣最后又道:“下官定會按照殿下說的去做。”
王曲點了點頭,轉而看向門外,“叫外面的人進來吧,別露出破綻。”
當下,胡知縣收斂了那種討好的神色,滿臉盡是冷淡之色。
“進來!殿下有話吩咐!”
他走到門口,看著一干衙役。
這么多的衙役之中,有一個目光銳利的年輕衙役抬起頭,掃視了一下胡知縣。
一瞬間,那像是刀子一樣的目光令胡知縣周身不適。
他明白,自己接下來還有很多事情要和謝家交代。
同樣的,能不能在夾縫中生存就看一次了。
衙役們接連回到公堂里面,王曲就禍害百姓一事再三交代,衙役和捕快們都拍響胸膛以示明白。
“這邊的事情搞定,現在就該去荷花村看看熱鬧了。”
王曲哼笑了一下,從堂案后面起身,往外邊走。
“恭送殿下!”
胡知縣冒著冷汗,將他送離了公堂。
一瞬間,他腦袋懵懵轟轟的,轉不過彎來了。
大皇子果然不好對付,可是他接下來還要應付謝家的人。
出了衙門,王曲和護衛在街上走著。
“殿下,胡知縣的話不可盡信!”
有個護衛提醒了一聲。
王曲定定看著他,眼神閃爍,“胡知縣已被我識破,他定然不敢再和謝家勾結。接下來但凡我將計就計的計策出現一絲紕漏,我都不會放過他。”
他不能全然信任自己的護衛,更不可能將最真實的想法說出來。
胡知縣先前能被謝家要挾,就表示他哪怕向自己投誠了,也無法擺脫謝家的控制。這樣的人王曲當然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