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吳大叔,就送到這吧。”
吳家小院門口,林晨背著兩個包袱,身后站著玉娘十九,對著院子里的吳大叔和寧蘭道。
“你小子是個男人就好好保護兩個妹子。”吳大叔正經的說道。
林晨翻了白眼,“這還用你說。”
“玉娘十九,一路順風。”寧蘭上前不舍得說道,女人間的情誼總是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深厚了起來。
“寧姐姐也是。”玉娘握著她的手也頗有些傷感,這幾日在吳家小院的日子,她是真的前所未有的放松。
十九并未說話,只是眼中有些意味不明。
“好了,吳大叔寧姐姐,小子我就先走一步了,待辦完要事,定會回來看你們的。”林晨看了眼慢慢升起的太陽,開口道,“玉娘十九,走了。”
“吳大叔,寧姐姐,保重。”玉娘欠身行禮,十九微微頷首,便跟在林晨身后往外走去。
“一路順風。”
“保重。”
看著漸行漸遠的三人,吳大叔吁了口氣,“你將地磚下那物件,送給他們了?”
身邊的寧蘭聞言一驚,“吳大哥你……”
“蘭兒不必驚慌,我并無責問之意,之前你有事無事便盯著那塊地磚,長吁短嘆,你懂我,我又怎會不懂你?”吳大叔頓了頓,轉頭溫柔的看著寧蘭接著道,“自從他們來了,你整個人都放松了許多,也不再盯著地磚如此惆悵了,那下面的東西想必是送給了他們吧?”
“嗯。”她攥著衣襟點了點頭,“我……”
“你也不必勉強自己說那些曾經,我只知道現在你是我的妻子,之前種種都與我無關。”吳大叔輕笑道。
寧蘭心下感動,蹲下身來撲到吳大叔懷里……
這個四尺高的胖大叔,興許便是所謂的人生贏家吧,若是林晨在此,定會如此感慨。
……
“我去起夜。”閑安鎮外的官道上,戴著紗笠的十九很突然的如此說道。
看著往身側的密林中走去的十九,林晨無語道,“我的凌女俠,這大白天的,什么就起夜啊。”
他一臉黑線,也不知十九什么時候學的起夜這詞,反正什么都起夜。
“林兄,林兄,等等。”忽的,身后竟傳來張澈的喊叫聲。
轉過身來便看到張澈滿頭大汗的朝他們跑來。
張澈跑到近處,搭著林晨的肩喘著粗氣,“林……林兄,怎的要走了不通知我一聲。”
林晨扶著他有些尷尬,“咳,我這不是怕你傷心么。”
張澈喘了一會,直起身來,“林兄也太看不起張某了,我是那種拿得起放不下的人嗎?”
你還真是,林晨無語的看著他。
張澈緩過勁來才想起正事,“林兄,這個拿去。”
說著從懷里掏出一個信封塞到林晨手里。
“張兄,這是?”林晨翻來覆去的也看不出什么名堂。
“我父親與官山城陶家頗有幾分交情,我雖沒去走動過,這陶家應當是官山城的大門大戶,林兄到官山城,略一打聽就能找到,陶家府上看了這封介紹信,應當會給林兄一個落腳之處。”張澈趕忙解釋道。
林晨盯著張澈,這個朋友交的,太值了。
心中感動,林晨一拱手正經道,“張兄此番情誼,林晨銘記在心。”
張澈也不矯情,一拱手,“林兄一路順風!”
“張兄保重。”林晨轉身向前走。
張澈看著他慢慢往前走,身形不知怎的有些顫抖,嘴巴張了又張,到嘴邊的話卻總說不出口,直到林晨快走出走出他的視野,張澈才鼓足勇氣大聲喊道,“林兄!”
林晨回過頭疑惑地看著他。
“將死之人,可有資格為人所愛嗎!”
奇怪的問題回蕩在兩邊的樹林中。
林晨聞言一愣,略一思索,走到路邊蹲下摘了朵野花向張澈走去。
只是他沒注意到身后的玉娘不知為何,聽到張澈所言,嬌軀一震便僵住了,好像是聽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他走到張澈身前,將花遞給他,“張兄可喜歡花?”
張澈疑惑的看了看花,又看了看林晨自然有些不知所以,“自然是喜歡的。”
林晨點了點頭,“這花次日便會凋零,張兄還會喜歡它嗎?”
“自然是……”張澈下意識的開口,說到一半卻是愣住了,一種茅塞頓開的感覺充斥著他的全身。
“澈,受教了。”張澈深深的朝著林晨躬身行禮。
“不知張兄做的是何課題,竟如此刁鉆。”林晨好奇的問道。
張澈只是輕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解釋。
“能交到林兄這等朋友,為我指點迷津,乃是上天所授,張某知足了。”張澈仰天感慨道。
林晨卻是哈哈一笑,“張兄啊張兄,命運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是好是壞是生是死,皆取決于自己,與天何干?”
張澈呆呆的看著他,半晌,目露釋然的點了點頭看著林晨,“我現今終于明白,那等優秀的女子,為什么愿意跟在林兄身邊了,澈,祝三位一路順風。”
說完也不等林晨說什么,一抱拳轉身朝著閑安鎮大步走去。
看著張澈逐漸消失的身影,林晨被他這般莫名其妙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所幸十九從旁邊走了出來,三人又可以繼續上路了。
重新走回玉娘身邊,卻被她拽住了衣袖,“林大哥,去為玉娘摘朵花吧。”
十九疑惑的看了玉娘一眼,她的話里帶著讓十九疑惑不解的顫抖。
林晨很少拒絕兩女的請求,只當是玉娘也起了賞花之心,依樣摘了朵野花送到玉娘面前。
玉娘顫抖的伸出纖手,林晨雖不知為何玉娘會如此,還是用力的抓住了玉娘的手,將野花遞到她手中。
看著低頭的玉娘,等了半天,也沒等到那句嬌嗔的趁人之危,耳邊只傳來她平靜下來的聲音,“謝謝,林大哥,這是玉娘此生見過最美的花。”
林晨撓了撓頭,今天這都是怎么了,一個個莫名其妙的。
“那是你見過的花太少了,走吧,咱們要走的路還很長。”林晨仰頭看了看,時候也不早了,該走了。
“是呢。”玉娘回了一句,抬起頭來。
那比花還嬌的笑顏,讓林晨一時間看的有些癡了。
……
閑安鎮,張家府上。
“老爺,少爺他回來了。”隨著管家的一聲稟報,張家老爺從大堂里走了出來迎上了剛剛回來的張澈。
“澈兒,快跟為父到書房去,趙神醫已經等候多時了。”張老爺慌忙拉著張澈就往后院走,讓他疑惑的是,張澈并沒有如平時一般不耐,而是坦然一笑點了點頭,跟著張老爺走進了書房。
許久之后,張老爺領著一個須發皆白的老者從書房走了出來。
“趙神醫,如何?”才走了兩步,張老爺滿懷希冀的看著老者,這趙神醫之名響徹大江南北,自己花了大手段方才請來他,這也是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趙神醫眼瞼低垂,收拾著自己的藥箱,“不要再吃藥了。”
張老爺以為老者是要換藥忙開口喊道,“張福,取筆墨來。”
“慢。”老者抬眼看了他一眼阻止道,“我的意思是,不要再吃任何藥了。”
“趙,趙神醫這是何意。”張老爺顫栗的問道。
趙神醫看了他一眼,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現在的張公子無論吃什么藥,至多都只剩下兩年了。”
張老爺如遭雷擊,一下癱坐在走廊上,他雖早知也許會如此,但話從老者的嘴里說出來,到底還是讓他無法接受。
“趙神醫,真的沒辦法了嗎。”張老爺扶著地,雙眼無神的看著前方絕望的喃喃道。
趙神醫看著眼前這個仿佛一下子蒼老了二十歲的人父,到底還是不忍心,嘆了口氣。
“傳聞,泉州逐月城有一玉蓮池,每年三月花開之時,烏云蔽月,有一玉蓮卻閃閃生輝,食之可治百病,張老爺或可一試,但那種奇珍,向來是有權有勢的官家或是武林人士才敢搶奪,也請張老爺量力而行。”
說完,不再逗留,一拱手就往外走去。
良久之后,張老爺似是心中下了某種決定,收拾心情勉強一笑,推開書房的門走了進去。
“如何,父親,澈兒還剩多久。”張澈似是在作畫,見張老爺進來,手中的畫也完成了,放下筆,輕笑著問道。
“澈兒無需多慮,為父已有策劃。”張老爺嘴上說著,心里卻是驚奇,他從來都不知道自己的兒子什么時候變的如此開朗了。
張澈好像看透了張老爺的疑問,眼中精光一蕩,開口說道:“澈兒這幾日交了三個朋友,其中一人更是引為知己,人生得一知己澈兒已經滿足了,父親不必強求。”
“三人?不是兩人嗎?”張老爺驚訝的問道,張澈交友之事,自己還特意關注過的。
“誰知道呢。”
張澈輕笑一聲,攤開手中的畫。
畫中,一個肩伏雪,手捻梅的江湖少俠正望月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