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姐姐請喝茶。”
胡府大堂里此刻已經沒了外人,炭火微醺,香氣四溢,玉娘與十九左右坐在主座,香蕓則強忍著痛楚跪在地上,從身旁小茹端著的托盤上取下一杯茶水,恭敬的遞到了玉娘面前,待玉娘接過茶又依樣給十九敬了茶。
這便是立規矩,林晨無父無母的,這事自然就落到了玉娘身上。
十九不懂這個,接過茶有些無措的看了玉娘一眼,見玉娘點頭,這才將茶一飲而盡,她剛好有些口渴了。
玉娘則抿了抿茶水便趕忙將茶杯放在了一邊,伸手扶起了香蕓。
她雖醋勁大,但心柔性善,絕不是什么無理取鬧的妒婦,此刻看著香蕓身形顫抖,她面上疼惜愈甚,心中不忍,便顧不上什么講規矩分大小了。
去了紅暈,此刻的香蕓面色有些蒼白,但好在神采奕奕,精神飽滿。
“可是他折騰太過了?”玉娘柳眉微挑,“這混人,怎的半點也不知憐香惜玉!”
憐香惜玉……當真是個好詞。
香蕓俏臉微醺,扶著玉娘的手臂站起身,“是……香蕓不好。”
“你也別總護著他,今后他若是欺負了你,你盡管告訴我,姐姐定會為你做主。”玉娘輕嗔了一句,隨后輕拍她手背囑咐道。
此話一出,便算是正式的接納了香蕓,兩人從今以后也是姐妹相稱,相親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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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謝過姐姐垂憐,只是……”香蕓臉上掩藏不住的一喜,隨后低下頭抿了抿嘴唇,“只是今早……他太強硬了些,弄亂了姐姐的屋子,還請姐姐見諒。”
這事本是她為討林晨歡心才特意選了玉娘的屋子,可從主動變被動,一進一出,這里面的門道便不一樣了,她料定玉娘不會去問林晨這等羞臊之事,便拉了他背黑鍋。
他既是相公,又是下人,幫大小姐背背黑鍋什么的,香蕓是一點愧疚之意都沒有,何況以玉娘縱容的態度來看,即使真是林晨霸王硬上弓,她也不會太過苛責林晨就是了。
當然,這點小事本也就無傷大雅,只是苦了某個正在收拾床褥的男子狠狠的打了兩個噴嚏。
玉娘聞言果然臉上一紅,她再端莊再老道,也只是個初經此事不久的小姑娘,哪還會去細想,隨即便扶著香蕓坐了下來。
“苦了妹妹了。”
“無礙的。”
香蕓擺擺頭道,心里卻是松了口氣。
兩人去了芥蒂,便坐在一起有一句沒一句的閑聊了起來,話題自然也是離不開她們共同的男人。
一旁十九見她們兩人親密,靈眸中閃過幾許羨慕,隨后便黯然的低下了頭。
只是這一瞬的失落,疼了的又是誰的心?
所謂站隊,到底有沒有必要?
這個問題玉娘也曾想過無數次,她喜歡十九,疼愛十九,忍受不得她受半點委屈,可極其矛盾的是,她不得不去做些會讓十九有些……難過的事。
為她自己,為了林家,為了林晨……她如此一遍一遍的對自己說過無數次。
林大哥是個重情之人,可以為了他愛的人豁出性命,這是屬于他的最鮮明的優點,且任何喜歡他的人都明白這一點。
但恰恰就是因為太過于鮮明,所有人也同時明白一個道理,他的重情會體現在偏愛之上。
沒錯,林晨偏愛十九,那是種連她都及不上的偏愛。
而這種偏愛,將會極大的破壞幾個女子之間的和睦,且會隨著時間的推移愈演愈烈,最終無可避免的會讓她們之間產生裂痕,由愛生妒,由妒生恨……到那時,也許所有人的手段便不會那樣光明了。
這是她所不愿意看見的。
誠然,她愿意相信每個愛上林晨的女子都是善良的,但如果真有那么一兩個起了歪心思的,她也絕不會心慈手軟。
說到底,她只是不想讓她的林大哥傷心。
那便狠下心來吧,只要有了共同的目標,所有人就會更融洽的團結在一起,一切自會迎刃而解。
十九是最好的人選……那樣鐘靈毓秀的女子是不會有人愿意去傷害她的,這就夠了,所有人只在爭寵一事上各顯身手,這就夠了。
玉娘如此安慰著自己。
最少,在她……之前,為林大哥打造一個平和安定的后院吧。
想著,她咬了咬牙,狠下心,轉過了視線,不再去看那雙令人心碎的眼睛。
視而不見是殘忍的,對十九是,對她……也是。
與此同時,胡府另一處小院中。
自與齊嬤嬤交談已經有好幾日了,這幾天唐昭一直都處在恍惚與猶豫之中,時而摸著懷里的書信英眉緊鎖,時而望著院里的花朵面泛紅潮……像是那臆想癥又犯了一般。
“哎。”
看著花圃中盛開的秋菊,唐昭輕嘆了口氣,從一些有的沒的幻想中回過神來,往后一靠,挺翹緊致的臀部便輕輕地壓在了身后的墻上。
她們所在的小院平時也不會有人來,這會把姐妹們都派出去了,只她自己一人,便是這滿園的景致再美麗,也不過是把她突顯的更寂寞幾分罷了。
她到底是從什么時候會感受到寂寞這種情緒的呢?
唐昭想不出個所以然,只覺得自己大概是魔怔了,仍記得緋云城中,香蕓曾問過她一個問題,若林晨是她主子,她要如何自處?
那時她無比的厭惡林晨,所說的答案大抵是以命相償可以,真要是讓她去為林晨生兒育女,她情愿一死。
時至今日再想起當日的情景,她也是心緒繁雜,感慨萬千。
也許她從骨子里就是個反叛的性子,羨慕香蕓義無反顧的愛意,不被命運束縛,奮不顧身的追求自己認定的東西。
而她卻被自己禁錮在一方無邊無際的牢籠里,無力反抗,也掙脫不得。
直到那個人的闖入,才為她找回了真正的自我。
那個假設……
她現在多么希望香蕓說的是真的,若主子是林晨,她哪還有那么多的煩惱。
嘖,香蕓那個小妮子……這是算好了才會那樣說的嗎?
“大姐。”
正胡思亂想著,嬌呼聲伴著輕盈的腳步,一道洶涌的身影便出現在了不遠處。
唐昭撫了撫額,“如何?”
楚南嬌一抱拳,“大姐,齊嬤嬤與劉公公一行一直待在胡府之內沒有外出過,不過那些護衛武功太高,我也不好太接近。”
“嗯。”她聞言輕點了點頭,隨即抬眼看向一旁的楚南嬌,抿了抿嘴唇,似有些猶豫,“府里最近可有什么動靜?陶小姐那邊,還有,嗯……林晨那邊。”
“動靜?”楚南嬌一愣,仔細思索了一陣才開口道,“林晨那邊倒還好,被督國公關在外屋,整日做些雜活,跟個小侍女似的……噗……”
說到此處,她腦海里想象出林晨穿著侍女裝的模樣,忍不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隨后便被唐昭瞪了一眼,這才輕咳一聲正經神色接著道,“至于陶小姐嘛,近日與胡翊雅的接觸少了,前來議事的商號掌柜和錢莊掌柜也寥寥無幾了。”
“不是接觸少了。”唐昭搖搖頭,站直了身子,“是她們的事談完了。”
楚南嬌面色一怔,隨即露出幾分不舍,“那……”
“嗯,大概就是這幾日了,她要返京去向公主回稟。”
這代表了什么,兩人都是心知肚明,一時間都沉默了下來。
半晌。
“大姐,我……”
楚南嬌心有不舍,她才見過外面這新奇的世界,這么快就要回去了,再者,林晨講的故事真的很有趣,她還想聽完結局。
然而她扭捏的話還沒出口,便被唐昭抬斷了。
“南嬌,去幫我做件事。”
“嗯,請大姐吩咐。”
唐昭話一出口卻又猶豫了,盯著花圃里的秋菊,目光閃爍著,半晌無言。
“大姐?”楚南嬌歪過頭,小心的探問。
“幫我……去給林晨,送個口信……”
歸期將近,她拉了拉頸上的頸帶,微微一笑,終是下定了決心。
那翹起的唇角,竟把一旁的楚南嬌都看呆了,片刻寧靜后,花朵盈盈的香氣才喚醒了她。
“請大姐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