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亂的蛇妖被殺,天空放晴,隨即原本暴漲的湖川,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退去,露出大片狼藉的河床。幸存著的戰士們,看著身周的淤泥枯骨、魚蟹碎塊,還有伙伴的尸體,如在夢中。
思及剛才與妖怪的戰斗,還有死去的同伴,眾多戰士也顧不得再將注意力放在彌勒身上,或在原地哭泣,或是低頭沉思,或是自發的收拾戰場,處理妖怪和伙伴的尸體。
以愛洲佐助為首的幾個北條家武士,在察看過七八丈長的白鱗蛇尸后,向彌勒微一鞠躬,而后迅速跑開,不一陣子,帶著北條氏信和楓婆婆一起回來。
眾人聚齊,趁著天色收拾殘局。北條氏信捏著小扇,對地上的白鱗蛇尸指指點點,嘖嘖稱奇,卻不敢隨便伸手,而是向彌勒、晴海、云涯、無雙和楓婆婆等人詢問,這東西是否要建起神社或寺廟供奉,免得它日后作崇!
扶桑妖精都似神類怪,常借著民眾畏懼,復生作崇,因此需要建起神社或寺廟供奉封印。北條氏信的問話也屬于平常,彌勒卻是很不屑,但也沒有隨意開口,而是扭頭看向晴海和云涯、無雙等三個僧人。
“這個妖怪做過湖中的水神,而且這次為禍一方,它的尸骸就交由在下帶回本山超渡吧!”晴海在和云涯對視一眼后,立刻開口說話。
和帶來本山僧兵的晴海不同,云涯雖然出身比睿山,但卻是帶門徒四處游歷修行的行腳僧,這次只是仗義出手,沒有心思在這里建廟傳教,因此便沒有反對晴海的話。
云涯不開口,彌勒和楓婆婆,還有僧人無雙就更不會開口。這具蛇尸也只有退治村要來有用,但是眼下退治村準備轉業,因此不如讓晴海帶走。
北條氏信見無人開口反對,也自感謝晴海,請他代為處理,并表示稍后會稟明本家,向日蓮宗本山捐獻香火,但同時他也提出另一個問題:
“此處河口湖失去水神,不知該如何是好,是否還會發生水災?”
面對北條氏信的話,晴海、云涯和無雙等僧侶都沒了話。要談論妖怪和佛法,他們還能講一二,可這自然天災,他們說了哪算,說了不算,以后再發水災,那是要砸本山招牌的。
僧人和巫女們不敢說,但是彌勒卻是不在意。自然天災他不敢妄談,但這河口湖的情況,他倒是可以說上一點,于是出聲:
“此次河口湖發水,雖為妖怪作崇,但亦是自然災禍,華夏有言,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依,此次固然是災禍,但亦是一個福報!”
面對彌勒出眾發話,楓婆婆的獨眼瞪大,而旁邊的晴海、云涯等僧人也都面面相覷,表情皆都是不可思議。他們以為自己作為和尚,已經是世上最敢說話的人,哪知道這位老兄更牛,把一場沖了不少村子的水災說成了福報,不怕被打得滿頭包么?
“此話何解?”北條氏信同樣不解,感覺自己像聽到了鬼話。這場水災,拋去作惡的妖怪不說,還沖垮了不少村子,造成民眾流離失所,經濟財產損失嚴重,怎么還有福了?
“氏信大人,眾位,且看。”彌勒見眾人不可思議,北條氏信滿臉不解,卻是并不在意,臉上帶著神秘笑容,繞過眾人,指著洪水后,一片狼藉的湖岸陸地,問道:
“眾位可看到了什么?”
“請恕我失禮,子彌大人,此處只有淤泥沼澤。”北條氏信順彌勒的手指,放眼望去,只見一片水澤,陸地上涂滿淤泥。
“不錯,眾位從淤泥沼澤中,看到了什么?災難,痛苦,但是在這些之下,是豐饒的土地。這些土地,只要稍加整改,就是肥美的農田,可以增產豐厚的糧食。而這湖泊只需稍加引導,不但可以免去水災,更可灌蓋大量農田,眾位說,這可是災禍的福報?”
彌勒手指夕陽下的洪野,一派指點江山,侃侃而談。聞聽的眾人,也無不恍然大悟,如果要這么說的話,那這可真是災禍后的大福報了。
“……所以說,這場水災,也是上天對我北條家的考驗?”北條氏信捏著小扇,沉著眸子,而后仿佛戳到某個亮點,猛得抬起頭來,目光中滿是閃亮。
“人常言,大難不死,必有后福,便是如此了。”彌勒看著似乎腦補出什么的家伙,并沒有回答,似是而非的點了點頭。
“那好,回去之后,我便與家主稟報,若是成功,必當向子彌大人重謝。”北條氏信越想越感覺天命在我,大為高興,一邊繼續設想的同時,一邊感謝彌勒。
對于高興的北條氏信,彌勒笑而不語,其他人也不說話。雖然這事情說起來很美好,但要做起來,其實是很費功夫的,不過這功夫卻不是他們的事情,是北條家要頭疼的問題。
“法師大人,你們誰見到英賀大人了?”楓婆婆站在人群中視之左右,向眾人提問。先前和她一道布置維持結界,作為一樣不善戰的人員,英賀須之介和她在一起,但后來卻走散了。
聽著楓婆婆的話,眾人也自四處尋找,果然發現那個氣質瀟灑脫塵的神官,此刻消失不見了,四周都看不到人影。
發現有人不見了,愛洲佐助連忙讓人去尋找,但是卻不想捏著黑色扇子的英賀須之介從角落跑了出來,舉著手向眾人招呼道:
“我在這里,這里,我發現了一個妖怪,花了不少功夫,才退治了對方!”出現的英賀須之介渾身濕透,白衣上更沾著不少泥巴,很是狼狽,但也沒人笑他。經歷過這一場大戰,現場誰身上不是濕透泥濘的,就北條氏信身上干凈些。
“還有妖怪么?”望著一身泥濘狼狽的英賀須之介,云涯法師的目光微動。
“沒,應該沒了,我碰到的那個,是落單的妖怪。她長得好像是巫女,不過已經被我退治了。”英賀須之介擺手解釋。隨后又請眾人放心,自己已經退治了這個妖怪。
“巫女,想來可能是那個被妖怪擄走的阿柳,不如由在下去給她超渡一翻吧!”云涯法師為人嚴肅古板,卻是不大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