敲房門前，周夏猶豫了很久。
他不知道，自己該怎么面對大家。
尤其是，劉詩婷。
剛從周部長那回來。
事情的答案，全部清楚了。
甚至于，清楚了之后，周夏竟然覺得，梁邱呆在聯盟，無論是對他自己，還是對別人而言，都是件好事。
原來，真的有第六職業。
從周部長口中，他得知了，有關暗夜使者的信息。
目前，聯盟尚不明確，暗夜使者這一條道路的先驅是誰。
甚至，有關暗夜使者的戰技，大師道路，火武種類，都還在摸索之中。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
暗夜使者的圣火，仍處于活躍期。
聽完了黑暗時代歷史的周夏，自然明白，活躍期的圣火意味著什么。
本來，出現新的職業，還有活躍期的圣火，對于聯盟而言，無異于是一劑強心針。
快速制造暗夜使者，對于仍然和異次元對戰的人類而言，沒準將成為結束戰爭的關鍵。
但，問題在于，這個第六職業，很古怪。
聯盟驚訝地發現，所有覺醒了暗夜使者的人，都神秘地離開，再出現時，已經是某個秘密組織的成員。
無論這個人，覺醒前什么性格。
就算絕對忠于聯盟。
也逃不了這個命運。
為此，聯盟有專門做過實驗。
具體實驗的過程不得而知。
結論是，覺醒第六職業，會對該職業者產生心智上的影響。
具體表現為，幻聽。
暗夜使者，會頻繁地聽到，有人在呼喚著自己。
他們會不由自主地前往某個地方。
于是，神秘失蹤。
等再次出現，他們則成了聯盟的敵人。
這情況很是詭異。
聽完這些，周夏才明白，覺醒了暗夜使者，到底意味著什么。
也明白了那一天，申屠眼中，一閃而逝的悲哀。
這么一來，許多問題，就能解釋了。
因為處在活躍期的圣火。
還有暗夜使者的奇怪表現。
聯盟只能采取一種手段。
那就是隱瞞。
就像是瘟疫，如果無法解決瘟疫本身，就去控制傳播途徑。
聯盟正是如此做的。
隱瞞暗夜使者的任何信息。
并且，帶走所有覺醒為暗夜使者的人。
如此一來，便能有效遏止暗夜使者的誕生。
這一點，正是聯盟要帶走梁邱的原因之一。
當時，周夏感到奇怪。
“按照您的說法，梁邱從來沒接觸過暗夜使者的信息。”
“為什么他還是會覺醒成暗夜使者？”
當時，周部長露出苦笑。
“你確定，他沒接觸過嗎？”
“別忘了，血色臨江。”
周夏這才意識到。
那一晚，他只是睡了一覺的那一晚。
究竟都發生了什么。
從周部長口中，他得知，當晚，大量暗夜使者集體出動。
要知道，暗夜使者一直非常神秘，引而不發，聯盟花了大量的人力物力，找到的資料仍然有限。
血色臨江這一次出動，是目前有記錄以來，為數不多的幾次暗夜使者集體出現的事件。
而周部長估計，梁邱正是在這一晚，接觸到的暗夜使者。
但這么說來，周夏很快意識到了另外一個問題。
既然暗夜使者的圣火處在活躍期，按照周部長的介紹，就連普通人也能點燃火種。
那么，這一次大量暗夜使者出現，臨江豈不是？
周部長苦笑點頭。
自那一晚，臨江大量人口失蹤。
而這些失蹤人口，很有可能成為了暗夜使者。
話說回來，如果只是這些，梁邱被聯盟帶走，唯一的下場也只可能是被關押。
過上勇士暗無天日的生活。
真要如此，周夏現在也不會糾結，而是純粹的憤怒了。
聯盟中，設有專門的部門，用以研究和安排這些暗夜使者。
在這個部門里，暗夜使者將學會控制自己的力量，并逐漸抵抗那股召喚。
對于已經成為暗夜使者的職業者而言，這里，是唯一的去處。
這就是，有關梁邱的一切了。
但，周夏總覺得，事情沒有這么簡單。
至少，周部長隱瞞了什么。
畢竟，如果真的如此，申屠肯定不會發這么大的火。
但現在……
他深呼吸。
到底還是敲響了門。
立刻響起匆忙的腳步聲。
門開了。
是周夏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人。
劉詩婷看著周夏。
亮閃閃的眼睛，漸漸，黯淡下來。
“詩……”
“先進來吧。”
“好。”
劉詩婷出奇平靜。
周夏帶上門。
劉詩婷已經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
呼啦啦一群人圍了過來。
周夏被圍在了中間。
“學長，怎么樣？”
“有什么消息？”
“梁邱沒事吧？”
一雙雙閃著光的眼睛。
一句句渴望認同的問題。
周夏不吭聲。
他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
第六職業的事情，因為活躍期的圣火原因，是不能說的。
至少，不到一定地位，不能了解真相。
這一點，周部長再三叮囑。
而如果不講第六職業的真相，他還能說什么？
難道要告訴大家，梁邱，回不來了嗎？
有人手機響了。
金志成低頭一看，頓時喜形于色。
“安靜點。”
眾人望來。
金志成指著還在響個不停的手機。
“校長的電話。”
立刻，眾人忘記了周夏。
他們小心翼翼地，看著金志成。
周夏松了口氣。
他也是，同樣把目光落在了金志成身上。
電話接通。
外放的聲音傳來。
“老隊長，你人呢？”
“怎么學校里一個人都沒有。”
“快點過來！”
“我在鷹中等你。”
金志成嗯嗯幾聲，掛掉電話。
同學們立刻激動起來。
他們想著，既然校長回來了，那么梁邱肯定也沒事。
劉詩婷終于如釋重負。
現場，只有周夏，強顏歡笑。
他們很快趕到鷹中。
體育館亮著燈。
門前，停著一輛軍車。
里面空空的，沒有人。
周夏心里咯噔一下。
他們到了訓練室。
在訓練室門口，一左一右站著兩名守夜人。
看到周夏等人回來，這兩位守夜人沒有動作，站崗的姿勢不變，仍然目視前方。
學生們原本高漲的熱情，看到守夜人的剎那，被一盆冷水迎頭澆下。
訓練室里，有幾個人。
第一眼，他們看到了申屠。
這位校長，平時帥氣和精致全然不見。
現在的他，衣衫襤褸，頭發披散，臉上隱約還有裂紋。
看上去好不凄慘。
此刻，申屠靠著窗臺，冷著一張臉，雙手抱胸，似乎在想著什么。
見眾人來了，也不言語，只是點點頭，當做打過招呼，又是想自己的事去了。
而除了申屠之外，梁邱倒是好好地站著。
這個讓眾人擔心了一天的同學，正在往包里，收拾東西。
周夏看到，梁邱疊好訓練服，動作很是仔細。
最后，疊好訓練服，鷹山校徽朝上，梁邱看了好幾眼，這才將之塞進包里。
拉上拉鏈，梁邱轉頭，沖著眾人微笑。
還是那個慵懶的笑容。
“來啦。”
又是守夜人，又是收拾東西。
隱約間，眾人覺察到了不對。
而且，梁邱身邊，也跟著兩個守夜人。
像是監視。
“別這樣，氣氛好凝重。”
梁邱撓撓頭。
他對身邊的兩位守夜人低聲開口。
“我去跟同學們，說兩句話。”
守夜人隱晦地看了眼申屠。
“行，去吧。”
梁邱開心地笑起來。
謝謝。“”
他隨意地把包放在地上。
走過來。
先是到了洪老師身前。
“老師，謝謝。”
“這兩年，承蒙指教了。”
洪云握拳。
“你……”
梁邱搖頭。
“老師，不要問。”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如果可以，請支持我。”
“雖然，聽起來好像很任性啊。”
他笑著。
然后是杜莎。
“班長，那個，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保重吧。”
“小雪啊，咱們也兩年同學了，其實，一直挺想摸你頭來著。”
“蘇凡，嗯，我希望你能快點長大，又希望你永遠這樣，不要長大。”
“是不是聽起來有點精分。”
蘇凡已經說不出話，鼓出包子臉，眼淚真的忍得很辛苦。
梁邱捏了捏她的臉。
“好啦，永遠快樂。”
接下來，他看著周夏。
深吸一口氣。
狠狠抱了一下。
梁邱拍了拍周夏的后背。
“什么都不說了，兄弟。”
抱了雙覺。
“保重。”
抱了游子明，抱了陳開燦。
“你們兩個，以后照顧好學弟學妹。”
最后，他站在劉詩婷面前。
兩人看著彼此。
其他人都小心翼翼，不敢發出大的聲音。
他們注視著梁邱和劉詩婷。
劉詩婷還是笑著。
梁邱明顯地張了好幾次口。
終究，什么都沒說。
他深深地，深深地吸氣。
閉上眼，轉身。
一剎那，身后的劉詩婷，眼淚流下。
她轉身，一步步往外走去。
很慢。
但就算再慢，也沒有等到任何話語。
就聽到梁邱的聲音。
“我好了。”
“走吧。”
這是他對守夜人說的話。
劉詩婷的背影，消失在門口。
見到這一幕，蘇凡的眼淚也流了下來。
她生氣的包子臉，就要說點什么。
被杜莎拉住。
杜莎對她搖搖頭。
“對了。”
梁邱轉身，對著申屠。
“校長。”
“謝謝你！”
他鄭重地鞠躬。
“很抱歉，這是我自己的決定。”
“對不起。”
申屠沒有理他，似乎還在想著自己的心事。
游子明終于沒忍住。
“學長！”
“到底，到底發生了什么啊！”
“你為什么要走！”
“就不能跟我們說嗎？”
周夏閉上眼，握拳。
梁邱仔細地看過同學們一張張的臉。
聚餐喝酒火鍋，以及真心話大冒險。
仿佛，還是昨天的事情。
他沖著眾人鞠躬。
“對不起。”
低下的頭，似乎有淚水，劃過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