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隱退,天光破曉。
陸長生睜開眸子,只覺神清氣爽。
昨夜他便在院中躺椅上睡了一夜,初時是擔心蛟龍并未遠去,慢慢的也就睡著了。
此時醒來,卻不覺半點困頓,六識敏銳,心情大好。
仔細感受一番,體內有縷縷熱流運轉,舒適非常。
“唔,那頓飯看來不簡單啊。”
習慣性的伸了個懶腰,陸長生從躺椅上起身,喃喃自語。
昨日他已盡其所能的裝出一副高人模樣,究竟能否唬住那蛟龍,陸長生也是不敢肯定的。
右目雖被遮擋,但對陸長生卻無任何的影響,所見反而更加清澈明晰,雖是獨目,卻勝雙眸。
此時陸長生抬起頭來,凝視著那破曉的天光,隱約間看到一抹龍影驚鴻過隙而來,落在清風觀觀外。
“砰砰。”
化形的白蛟立于清風觀門外,略帶幾分躊躇的敲響了院門。
“請進。”
陸長生喚道。
“潛龍淵白蛟,見過先生。”
聽到陸長生同意之后,白蛟方才邁入觀中,對著陸長生抱拳一禮。
“清風觀,陸長生。”
陸長生同樣抱拳回禮,比之白蛟的緊張與僵硬,陸長生便顯得隨意了許多。
“先生既好讀書,白蛟那里昔年留有一本典藏,但恕白蛟愚鈍,參悟許久未得,固請先生過目。”
妖類大多直白,更遑論龍屬,白蛟同樣如此。但禮數自然是周全的,此刻獻書,白蛟雙手奉上,鞠身而禮。
“太客氣了。”
嘴上這么說著,陸長生同樣是雙手接過白蛟呈上的典籍。
那是一本好似白玉雕琢而成的書籍,觸手溫良,似有神光流轉,委實非凡,隱約之間,有一抹銳利至極的劍意在其上流轉,恍如活物。
“劍三十六?”
拿過典籍,陸長生也就念了出來。
劍三十六,正是這本典籍的名字。
白蛟微微頷首,直至陸長生徹底將典籍拿在手中,方才直起身來正視陸長生。
“我且看看。”
陸長生轉身做回躺椅之上,翻開劍典。
“劍者,君子之器也,乃百兵之首。”
“壯士腰間三尺劍,男兒腹內五車書。”
“劍筆直,雙刃,不出鞘。出鞘則見血。”
“若為劍故,上可君臨天下。若己藏鋒,亦可儒雅謙和。”
劍三十六,第一招便是藏鋒。
藏鋒之境共分三種,便是:以目藏鋒,可蓋山川。以物藏鋒,可掩江河。以神藏鋒,可泯日月。
目藏,便是雙目視之如若無物,山川可蓋。
物藏,便是一物障目形神皆隱,江河難見。
神藏,便是鬼神難視萬物不曉,日月不濟。
“有點意思。山川可一目蓋之,劍不出則不知。江河奔流不止,劍出鞘不至則不曉。日月昭昭,劍隱碧落黃泉,天地難視。”
陸長生身臨其境,劍典之上劍意斐然,似有人與眼前招展,劍出不凡。
但劍典之上所蘊含的靈韻,也僅僅只是展現了目藏和物藏,至于第三種神藏,更像是一種推演,而并未徹底成型。
“并非劍訣,而是劍意。”
右目雖已遮蓋,但那遮蓋之物卻恍若無物,對陸長生造不成任何的影響,不過是阻擋旁人視線罷了。
在陸長生的眼中,手中的劍典無數意蘊勘破,得見真章,直指本心。
蛟龍站在躺椅一旁,自然不敢打擾,但聽到陸長生所言,心中仍是一陣激動之情溢于言表,看來這本劍典是送對了!
要知道當初他可是仔細參悟了許久,結果只含劍意的劍典,委實不適合他,怎么參悟都沒用,便一直束之高閣。
如今看來,劍典也是留給能夠看懂的人去看的,反正在白蛟看來,這本劍典委實復雜難言,無法從中窺見半點真章,與他無用。
待得片刻之后,陸長生并未繼續往下翻閱,若是再等下去,許秋毫怕是就要過來的,陸長生自然不想將他牽連其中。
“此書不錯。”
陸長生看向白蛟點頭說道。
“先生喜歡便好。”白蛟大喜,神色越發恭敬。
“所為何來?”
陸長生并不喜歡太多寒暄,徑直問道。
言多必失,為了保持高人的形象,在白蛟的面前,陸長生是能少說便少說。
“白蛟已為化龍之事煩憂百載,妄先生教我!”
白蛟在此鞠身而禮,神色變得莊重而忐忑。
世上龍屬,多難逃化龍二字,生為蛟龍,白蛟自然同樣如此。
為蛟百載,白蛟自是明白化龍究竟如何艱難,苦求不得,心中雖然隱約有一絲脈絡可尋,但到底還是無比忐忑的。
若能有高人問道,成功的可能便能提高不知凡幾,白蛟自然想要把握住這般機緣,才會如此客氣。
“哦?你倒是不客氣。”
陸長生合上劍典,目光平和。
白蛟心中越發忐忑,不由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心急莽撞,成道之機豈是能夠輕易得來?
但這般機緣他已是盼了太久太久,哪怕只有一絲機會,也定要把握住。
“白蛟自知今日太過莽撞,但心之所屬委實難耐。請先生教我,來日化龍,必涌泉相報!”
白蛟屈身不起,專注而又認真的說道。
陸長生并未著急開口。
直至白蛟雙鬢已有汗水流下,陸長生方才開口說道:“如此也罷。你且將修行之法細細寫出,所行之事查漏補缺,明日再來。”
末了,陸長生又添了一句:“心中所感也且記下,成道之念更要詳細。”
“多謝先生,多謝先生!”
白蛟大喜,連連作揖而禮。
“還不快走?”陸長生微微凝眉。
“先生明日再見!”
白蛟立刻明白,緩緩渡步走出,始終未曾轉身。
直至離開清風觀內,白蛟方才直起腰身,霎時間騰云而去。
而白蛟剛剛離開片刻,陸長生將劍典放回屋中,清風觀大門再次響起了敲門聲,這次的客人卻是許秋毫了。
“許兄請進。”
陸長生走去打開大門看著來人點頭招呼,至于許秋毫的身后,自然還跟著兩個孩童老老實實的走來。
雖說清風觀內極其干凈無需打掃,但并不代表立下的誓言便能不算。
“陸先生,好事兒啊!”
許秋毫并未著急進門,反而是笑著開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