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就這么過下去。
唯一不太一樣的便是,陸長生看書越來越快了。
最開始想要吃透一本書,他需要花費一個月的時間刻苦鉆研,而如今甚少有書能讓他埋頭苦讀上月之久,甚至有些書籍只需要看幾遍就在無需研讀。
比如那本靜心平欲法便是如此,之前半瞎子對這本書極為推崇,陸長生心中自然也抱有不少的期待。
可真正閱覽之后,難免會讓人大失所望。
依靠在靈臺幻想神明來壓制自身欲念的做法,簡直比作繭自縛更加的愚蠢,就好像自己給自己在心里裝了一個監控設備,這樣就不敢去做那些“想做又不敢做”的事情一樣,與掩耳盜鈴何異?
長此以往之下,心智必然會所有扭曲。
當然,除了這種名聲在外,卻不入陸長生眼中的書籍之外,也有不少讓他眼前一亮,甚至大呼過癮的典籍,頗多的心得妙思便不再一一道來了。
書山殿之中典籍如山,哪怕陸長生夜以續日般的苦心研讀,也不可能短時間內盡數閱覽,更何況他追求的并非是通讀,而是知之。
讀過多少書從來都不能算作是一種資歷,更不能算作自己的知識,只有真正的理解和認識到了書中所言,那些知識才能算是自己的。
陸長生對此深以為然,并且身體力行的努力做到這一切。
于是,好似只是轉瞬間,三年已過。
天光明媚。
陸長生手持書卷,端坐在草地之間,此刻卻未曾看書,而是抬著頭,看向高處。
小山谷上空不時有人飛馳而過。
那是小書苑的人,小書苑雖不拒絕外來的訪客,但也不是沒有自己人的地盤。
哪怕小書苑始終秉承著來者是客的宗旨,但也不會過多干涉,許多人來了又走,他們早已經習慣。
這三年來,陸長生與小書苑的人接觸甚少,仔細想來,除了身邊的花生和熊二之外,攀談最多的卻是那奇怪的半瞎子了。
他來到這里三年,也與半瞎子持續了差不多三年的爭辯。
起初半瞎子只是隨口一問,他隨口一答。
慢慢的,不知怎么的,兩人就好像是開始討論了起來,各抒己見。
雖然大多數的情況都是誰也不服誰,但這種探討本就不是非要爭出一個結果,而是讓自己的目標變得更加篤定,非為口舌之快。
陸長生始終甚少探知外界的事情,可看著那匆匆劃過天際的小書苑之人,也知道這些時日小書苑大概也已經不再平靜。
“三年了啊。”看著手中書卷,陸長生喃喃自語。
連他都沒有想到,好似只是一轉眼的時間,三年便已經過去了。
連著苦讀三年書卷,雖收獲頗豐,但也已經到了些許厭倦之時。
他終究不是那種苦讀書的人,要不讓當初也不會選擇縱身一躍,去領教一下昆侖風光了。
“先生,吃飯了。”
遠遠的,花生的聲音隔空傳來。
陸長生抬眼望去。
花生穿著最樸素的粗布麻衣,簡單干練,此刻抬手招呼,習以為常。
唯一讓人有些詫異的是,明明已經過去了三年的時光,花生的模樣和個頭卻仍如三年一樣,還是那個十四五歲的樣子。
“哎,來了。”
陸長生收起手中書卷,不急不緩的向著一處篝火旁走去。
那是一片早已被他們收拾妥帖的空地,已經能夠化形的熊二仍舊保持著黑熊的模樣,趴在地上試圖再次吹燃那團篝火。
“前年隨手灑下的一把豆子,竟然真的生出來些,今天我便把它們給煮了,味道應該會不錯。”
花生指著鍋中熬煮的豆子,一臉興奮的說著。
她興奮的并不是有豆子可以吃,而是那種無心插柳柳成蔭的感覺,這突然而來的收獲,總會讓人心生喜意。
“不錯。”陸長生滿意的點了點頭。
熊二立刻從地上起身,不知道從哪搬出來一個小馬扎,放在他的身前,滿是討好的說道:“陸先生座。”
“又想出去了?”陸長生眉頭微挑,直接問道。
“嘿嘿,就是隨便出去轉轉,絕對不嚇人。”熊二干脆的點頭說道。
這三年來他也跑過幾次,全都是被花生痛揍之后下定決心再也不回來的那種。
要不是他找不到出去小山谷的路,說不定他就真的成功了!
陸長生也想不到,出生在山野之中的黑熊精竟然還能是一個路癡,連“出去”這種事情,都得求助與旁人。
“最近小書苑不太平,先等一段時間吧。”陸長生看著湛藍的天際,若有所指的說道。
“哦。”熊二摸了摸腦袋,也沒見多少郁悶。
說起來,他的要求陸長生始終很少拒絕,以往想要出去,定下時間便可。
這還是陸長生第一次直接拒絕。
“先生,最近小書苑好像多了很多心懷不軌的人啊......”
花生眼看陸長生已經注意到了最近小書苑的不太平,立刻開口說道。
“好像已經有人想要對小書苑動手了,大概是為了警告一些人。”
說這些的時候,花生的臉色并不見得陰沉,反倒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她知道,有些人已經開始著急了。
對她而言,這是好事兒才是。
小書苑本就不是什么玄乎的地方,更不是“兵家必爭之地”。
用最具有份量的話來形容便是,小書苑這里曾經有一人成圣——那人還不是小書苑的。
即使如此,帶動小書苑的名氣效果還是有些的。
再其次,便是三年前的那場會談了。
除此之外,那些人總不會是因為小書苑書山殿的藏書才想要對小書苑動手的吧?
這么想著,花生就更加開心了。
跟在陸長生身邊這些年,平心靜氣她終究是學到了幾分,已不似最開始那樣急不可耐的想要證明一些什么東西。
“既來之,則安之。”陸長生微微點頭,看著鍋中翻滾的紅豆。
“那,我們管不管?”花生又問道。
“管啊。”
這次陸長生沒有猶豫,直接說道。
“白白看了三年書呢,總不能就這么拍拍屁股走人吧?那豈不成白嫖的了?”
陸長生理所當然的說著,話語間并未有太大的波瀾。
花生的眉眼便立刻彎了起來,笑的像是一只偷腥的貓兒。
先生,終于愿意出手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