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陸長生眉頭微挑。
在清風山腳下放東西,還不見人?
若是求仙問道者,不必如此。
若是友人相贈......陸長生想了想,許秋毫不會做出這種事,龍君又知道他與花生待在小書苑中,誰還能給他送東西?
還扔到清風山腳下?
陸長生以問詢的目光看向花生。
這種不著調的事情,算來算去也得落在龍君的頭上。
花生也一頭霧水的搖了搖頭。
三年來她與龍君也甚少聯系。
先生說“人間煙火氣,最撫凡人心”。
龍君便也不愿意打擾花生的清修,外界之事基本是不提的,只是偶爾問詢一下她身體狀況如何,是否缺一些東西,家長里短的,未談及過此地。
但這種事情確實像那頭龍能做得出來的。
“我問問。”
花生拿出一枚玉簡,凝眉片刻便放在了石桌之上。
約莫三息過后,玉簡便是微微閃爍了起來,意思是“來信”了。
如此之快的回應速度,要說那邊的龍君不是時刻盯著的,陸長生自己都不信。
花生拿起玉簡看了片刻,隨即便是雙唇微抿,遞給了陸長生。
看著花生的模樣,陸長生心中已有思量。
這龍君還真是不想放過他啊......
接過玉簡,陸長生神念一掃,頓時龍君豪邁的聲音便以特殊的方式傳入腦海之中。
“哈哈哈,是陸先生讓你問的吧?沒錯,這幾年來老龍四處走動,救下過不少人,也放過不少人。那些人問我緣由,我便說要感謝的話,便去感謝清風山的小道爺好了。”
龍君的聲音中充滿了一種惡趣味的喜悅。
“畢竟陸先生在我臨走前說過,若可為友,少添敵眾。那些人能活著,也是仰仗著陸先生的叮囑,讓他們心中感謝一番,也是應該的。”
話語最后,龍君理所當然的說著。
當初在離開小書苑之前,龍君也是悄悄拉著陸長生談過一次的。
只不過他要做的事情,不能親去的陸長生也無法提供太好的意見,在龍君不斷的糾纏之下,陸長生也只好說出“若可為友,少添敵眾”這種話來。
畢竟任何想要掀翻王朝的人,都需要去廣納賢才,善緣是越多越好。
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天下至理也。
如今的局勢已不再他們的手中,龍君等人成為了挑戰者,若還是以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想要去掀翻更加強橫的大乾,又怎么可能成功?
所以陸長生的建議可以說是非常中肯的,起碼當時陸長生是真的這么認為。
沒想到就這八個字,龍君都能想盡辦法把自己給帶上。
陸先生又好氣又好笑的握著玉簡,笑罵道:“你可趕緊滾回來吧,別人已經在盤算了。”
說完也不等龍君回復,直接將玉簡扔給了花生。
龍君可謂是處處都在想著拉他入伙,身邊還給他留下了一個花生,偶爾表達一下自己不滿的情緒,陸長生也并不過分。
畢竟這種不通知就強行將人算到一起的行為,實在是有些......不要臉。
曉曉瞪著眼睛看著仙人對著一塊玉簡笑罵,大大的眼睛里滿是好奇之色。
那就是傳說中的傳音玉簡么?
據說只要持有兩份相同玉簡的人,無論相隔多遠都可彼此通信,價值高昂無比!
“何人能讓陸兄罵出來?我來的也很不湊巧啊。”
正在曉曉眨也不眨的看著那枚玉簡之時,又是一道滿是調笑的聲音響了起來,還帶著一絲絲的......顫動?
陸長生也僵硬了一瞬,隨即扭頭。
一個白衣書生站在道觀門前,此刻微笑開口,翩翩如玉。
雖已是將至而立之年的年紀,卻仍舊是豐神俊朗,儀表堂堂。
陸長生猛然起身,迎了上去。
“許兄!”
“陸兄!”
二人目光相對,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早在陸長生自小書苑出發之時,便已托付了那位信使給許秋毫帶個消息。
畢竟許秋毫如今已是潮州左巡史,諸多事情需要安置,若是不聲不響的歸來,難免打亂許秋毫的布置。
如今許秋毫也已經處理完了雜事,終于趕來。
時隔三年,二人再度相逢。
一個短暫的擁抱,二人之間并無太多寒暄,陸長生拉著許秋毫便走到了另一處石桌前,開始攀談了起來。
“三年不見,許兄心中意氣已如何?”他們二人皆是不喜寒暄之人,陸長生單刀直入的問道。
“有了位置才發現,許多事情并非一言可定。陸兄昔日告誡字字珠璣,許某力雖微弱,卻也做了一些事情。”
許秋毫面帶笑意的說著,眉宇間已無當初那難掩的積郁之氣,浩然之氣直達全身。
若是有心念不正者在此,怕是都不敢直視。
“一方官職自是一方期許,許兄自謙卻是不可太過。”陸長生也是問詢過那位信使關于許秋毫的事情,自然知道許秋毫所做的事情,可遠不是什么微不足道的小事。
“唉。”
許秋毫微微搖頭,“教化之事怎能自謙?便是做了一些實事,也總覺得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之上,偶爾回想,卻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這三年來,他自認不敢有片刻松懈,做出了些實事,剿滅了些惡徒,殺了許多貪官,肅清了不少風氣。
可要不了多久,總是不斷的有相同的事情發生著,奔波忙碌。
偶爾閑暇之時,他便忍不住去問自己,做的這些事情,是否有效?是否真的見到了成果?
無人能答。
此刻見到了自己的知己好友,許秋毫自然是毫不客氣的訴說著心中的不解。
“曲高和寡。”
陸長生便笑了起來,此間之事若是細細道來,未免太過繁瑣,今日剛剛相逢,此事便暫且不提。
“天下之事,何時去談都不晚。美酒佳肴卻僅此一次了。”
陸長生指著院中兩顆槐樹,“槐花做酒,槐花做菜,款待之后再與許兄論道如何?”
“自然是極好的。”
許秋毫連連點頭,目露笑意。
他風塵仆仆而來,確實許久未曾好好的歇息過了。
畢竟能讓他放松的地方太少太少,清風觀恰巧是一處。
“不急不急,我來先為你介紹一下。”
陸長生拉著許秋毫,準備先介紹一番。
“小依?”
許秋毫目光望去,身形震動,忽然開口。
偶然間回眸一瞥,恰如故人相逢。
“啊?”
被許秋毫盯著的曉曉左右看了看,那位器宇不凡的書生是在喊誰呢?怎么盯著自己?
陸長生身形一定,隨即拍了拍許秋毫的肩膀,低聲嘆道:“許兄看錯了,只是有些相似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