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娘紅娘不敢隱瞞。”
俯跪在地的紅娘身軀抖若篩糠，顫顫巍巍的說道：“便是有些小心思，也是為了顧全大局，顧全大局啊！”
“哈，顧全大局。”
魔君信使微微搖頭，彎下身來將顫抖的紅娘從地上扶了起來，甚至伸出手理了理紅娘那已頗為散亂的秀發，一臉溫和的笑意。
“你看你，弄得像是什么樣子？尹玉小姐怎么能這副模樣？”
說著，他便是故作責怪的拉下了臉來。
“大、大人。”
紅娘立刻乖巧的停止身軀，盡力壓下心中的恐懼，雖然還是有些隱約的顫抖，但總好過先前那般不堪的模樣。
“嗯，還不錯。”魔君信使滿意的欣賞了一下，說道：“你呀你，總是喜歡故作聰明。老老實實的做事，魔君又怎么會虧待你呢？”
“是，是！”紅娘小雞啄米似的連連點頭。
“你這次任務完成的非常不錯，小書苑被毀的消息要不了多久就會傳開。既然那些人都死在了你的手里，也算是死無對證了。”
說到死無對證的時候，魔君信使似笑非笑的瞥了紅娘一眼。
紅娘身軀又是猛地一顫。
“不要怕，不要怕。你是個好苗子，我很看好你。既然旁人都死了，那這次的功勞我就全算在你的身上了。”
魔君信使握著紅娘的手掌，好言相勸道：“這可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你可不要浪費了。”
“紅娘明白，紅娘明白。”
紅娘再度跪俯下去，“信使大恩大德，紅娘銘記于心，若有機會定當報答！”
“嗯。”
魔君信使終于是滿意的點了點頭，一簇黑色光芒自手中升騰而起，輕輕的點在了紅娘的額頭之上。
那一簇黑芒順著紅娘的面頰蜿蜒而下，似水流又如煙霧一樣將紅娘的身軀徹底籠罩，化作一枚黑色的光繭。
一種森寒而又帶著熾熱的力量在紅娘的身軀內游走著，烙印于神魂的魔君印記像是受了莫大的刺激一樣詭異的波動了起來。
沙啞而又瘋狂的慘叫之聲自黑色光繭內傳出，卻傳不出外界分毫。
在黑色光繭之內，紅娘在進行著一場堪稱殘酷無比的蛻變。
魔君印記，即是魔君的獎賞，也是魔君的考驗。
聽著耳邊那足以讓人發瘋一般的慘叫，魔君信使的臉上露出了一絲享受的表情。
力量的感覺真不錯啊！
魔君信使皆是魔君力量的適格者，但卻并非魔君的分身，只不過絕對忠誠罷了。
但每一個魔君信使都有著自己的“指標”，自己提拔出來的接受魔君印記的妖魔越強，越能受到魔君的青睞，得到更多的好處。
而若是提拔的妖魔不堪重用，甚至毀掉了魔君的計劃，魔君信使也會遭受到極為殘忍的懲罰！
甚至每隔一段時間，最差的一位魔君信使都會被新人“取而代之”！
對魔君來說，這種事情完全沒有任何的負擔，情誼二字才是真正的枷鎖。
他要做的，是讓所有擁有魔君印記、魔君信使的妖魔盡數聽命與他，又讓那些家伙彼此之間互相監督和指控。
身為最上層，這種如同養蠱一般的方式深得他的喜愛，下面的家伙就算打出狗腦子來，也只會為他培養出更強的胚胎。
而身為魔君信使，便不得不為自己考慮一番。
若是太過謹慎，導致提拔的妖魔少了，可能會有被取而代之的風險。
擔憂被人超過，提拔的多了，那些家伙極有可能不堪重用，誤了大事。
如何抉擇，是每一個魔君信使都必須仔細思量的。
紅娘已經被她考察了兩年時間，對于妖魔來說，這個時間極短。
可在如今這個局勢之下，已是一段不短的時間了。
小書苑在他心中其實并沒有那么重要，況且小書苑的戰力本就不足道哉。
真正讓人在乎的，只不過是小書苑本身的聲名和牽連之下的東西罷了。
毀掉小書苑，哪怕只是推動大勢的一根浮木，卻是可能驚動最高層次的浮木！所以必須要做好，做到干凈。
若是要論及戰力，紅娘根本不會被他派去小書苑，正在因為紅娘這種做事不留后患的性格，才會被他發配這樣的任務。
一等魔君印記，已經是他所能賜予的最好獎賞，也代表著紅娘真正的成為了他的心腹。
恩威并施，是必須要有的。
至于紅娘的那點小心思——對他而言根本算不得什么，卻必須要讓紅娘意識到，誰才是真正的主人。
最重要的是，有魔君印記在，他并不擔憂紅娘反叛的可能，隨時都能要了她的性命。
更何況做了那么多的臟活累活，甚至毀去了小書苑，又怎么可能反叛？
等到紅娘從酒樓出來的時候，夜幕已遮蓋蒼穹。
她的眉眼之間，仍有一絲蒼白與驚悸之色。
魔君印記提升自身的方式絕不溫柔，而是格外粗暴，唯有經歷過最激烈的變化，才能夠享受到魔君印記的加持。
而每一次的變化，都會使得魔氣與自身牽連更深。
換句話說，她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但沒有回頭路，起碼還有命啊。
小書苑之事若是泄露分毫，她有多少條命都不夠死的。
這種牽連到大勢之間的你爭我奪雖在暗處，卻遠比刀光劍影要兇險萬萬倍，一不小心連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回到自己的馬車上，紅娘閉上雙眼，感知著全力的力量涌動，心中卻是一片凄苦。
魔君信使的反應，那位陸先生早已經料到，甚至連說辭都已為她準備好了。
那些妖魔盡數死去，必然需要一個理由，她若是開口便說是為了消除自己的后顧之憂，必然會引來責罰。
先開口說是為了魔君，起碼還有一層臺階在。
哪怕后面道出“實情”，也有了緩和的余地。
今日所受到的些許訓誡，與真正的責罰比起來不值一提。
而她被仙人抓去的消息哪怕泄露出一星半點，都足以讓她死無葬身之地。
即使與魔君信使盡數道出，也只會死的更快一點。
她已經成為了雙面間諜，明面上是個富商，暗地里是魔君使徒之一，其實還是仙人的臥底。
做妖太難了，真是太難了。
馬成走過大道，來到一處府邸前。
門前的護衛打開大門，一路風平浪靜的回到了自己的屋中，紅娘拿出了一枚玉簡，詳細的將今日的所見所聞，乃至魔君信使所說的話分毫不差的灌輸其中。
她知道，那位仙人，很快也要有所動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