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陽伸手往女孩的鼻下探了探——
嗯,活的。
既然周身沒有血跡,這女孩又是活的,那么碰瓷的可能性基本就可以被排除了。之后即使再發生什么事情也不是他一個小警察能管的了。不過以防萬一,他又摸了摸女孩的額頭,確定沒有燒之后,毛利陽站起了身,轉身剛想走,卻又忍不住還是回了頭。
他本不想管腳邊的這個茶發女孩兒的。不過在剛過完元旦的這個冬天,躺在地上的茶發女孩穿得卻也格外單薄,就連齊肩短發頭發也被雨水打濕,顯得她整個人無比可憐。
難得,他發了發善心,環顧一周發現周圍并沒有太多避雨的地方之后,抱起女孩把她送到了旁邊的木椅上,又將打開的雨傘卡在了木椅的空隙中央,隨后轉身向自家跑去。
嘖。雨,真是越下越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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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了的毛利陽因為中途沒了雨傘,渾身被雨水打透。昂貴的皮衣被水這么一打,可以說是廢了一半。可對于他而言,悲劇才剛剛開始。
毛利陽剛打開自己臥室的門,心就涼了一半。昨夜看到書不知被什么生物甩在了地上,抽紙被撕破,紙屑撒得滿房間都是。就連自己的棉被上都未幸免于難……一泡黃色的液體就留在上面。而罪魁禍首毫無疑問,就是那只綠眼睛的田園貓。
最可惡的是這只貓不僅一點反省精神都沒有,甚至還懶洋洋地看了他一眼,喵了一聲,似乎是在說……沒我這么作,你能回來嗎?!
???
小蘭,這只貓我必須得丟出去!不是說好了會用貓砂了嗎?為什么還會拉在床鋪上?!這種貓還能留嗎?必須得丟!
說這句話的是毛利陽,可給貓收拾屎尿,打掃戰場的也是毛利陽。他自從養了這只貓之后打臉就一直啪啪的,一點猶豫都沒有。可他也沒有辦法。畢竟一開始撿回貓的是他,那么養貓也就自然而然變成了他的責任。他自詡是個有責任感的人,萬事從一而終。對人是這樣,對貓同樣也是這樣。
好不容易收拾完房間了,毛利陽把收拾出來沾染屎尿的床單丟進了垃圾桶,隨后換上了全新的灰色床單。為了驅除身上的味道,毛利陽走進浴室沖了個澡,之后便坐在電腦前開始肝之前的委托。
距離這個委托的截止日期還有一天左右。不過畢竟之前他也查到了不少東西,今天再肝一宿,可以說是來得及。
說來,這個委托也算是有意思。他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委托人要調查的對象好像屬于是美國FBI的骨干成員。曾以間諜的身份入了黑社會,在前幾年洗白出來,至今常駐日本。如果不是近期他曾在東京的六本木地帶出入頻繁,恐怕他也不知道這個神秘男人究竟到底是何方神圣。
這種人,如果放在前世,大概就是在網友間盛傳的孤膽英雄燕雙鷹吧。
正吐槽著,今天剛剛闖了禍的小葉子突然蹦到了電腦鍵盤上,嚇得毛利陽趕緊存了個檔,生怕這只小貓一個不小心就能把自己連續幾天的辛苦成果灰飛煙滅。可說到底貓咪還是夠乖巧的。除了賴在鍵盤上不動外,并沒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這讓毛利陽不由得松了口氣。
差點就被這祖宗嚇死了。
“小葉子?葉醬?祖宗!你離開行不?我正工作,你離我鍵盤遠點。”因為擔心動物聽不懂自己說話,毛利陽一邊比劃著一邊用小魚干引誘小貓離開。可偏偏這只貓智商爆表,怎么誘惑都不上鉤,真……傷腦筋。
“你……真是倔!”哄到最后,就連毛利陽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該說什么好了。一下子,他也來脾氣不干了。他轉身打開冰箱,剛想拿瓶可樂消消氣,卻發現,冰箱里除了時蔬空空如也……
對哦,前兩天因為小蘭的突擊檢查,他就一口氣把藏起來的可樂全部喝掉了。
呵呵。
流年不利,讓毛利陽尤為沮喪。可又因為實在想吃些垃圾食品,于是毛利陽準備出門去趟24小時便利店,準備買些物資屯點貨。
走到門邊,毛利陽拿過了掛在門口的一次性塑料雨傘。也就是在這時,他又想到了之前送出去的黑色雨傘,以及……那個躺在水泊里面,穿著不稱身衣服的茶發女孩。
那個女孩,也不知道是什么情況。
說不定是和家里鬧脾氣了?
反正這一切和他無關,不是嗎?更何況說不定現在,那個女孩已經回到了家,正躺在床上,喝著熱茶呢,哪兒用得著他去擔心?
不過,人生就是由一次次意外組成的。而人心終究是肉做的。就算是冷情如毛利陽,在歸途再次看見那個女孩,心里終究還是有些動容。
好吧,實際上也不是動容。而是如果毛利陽再不出手,這個女孩會因病死掉也說不定。
原本放在那兒的傘不知是被人拿走還是單純地被大風吹襲,早就不見蹤影。女孩的樣子較之初見更為憔悴,殷紅的臉頰與緊閉的雙眼,似乎暗示著女孩的孱弱。毛利陽伸手悄悄觸上了女孩的臉頰,灼人的溫度已經說明了一切。
女孩不僅沒有如他想象般已經回家,甚至還換上了重感冒。
真是愁人。可如果就這么棄之不顧,又似乎太過無情。
就這樣,在猶豫了一會兒以后,毛利陽毅然決然地把女孩帶回了家。
毛利陽背著女孩撐著傘,再次渾身濕透地進了工藤宅。貓咪也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從屋里跑了出來,窩在客廳。
如果沒有任何緣由就讓毛利陽把主臥讓出來給這個陌生女孩住是不可能的。不過幸好工藤家還有幾間客房,也足夠女孩自己一個人住了。
客房,毛利陽用冷毛巾敷了敷女孩的臉,然后再把她搖醒,“醒醒,醒醒。”
可能是因為冷毛巾的效果卓然,也可能是因為毛利陽的搖晃力道太大,女孩終究醒了。墨綠色的眼睛里夾帶著一絲迷茫,聲音里也帶著嚴重的沙啞,“你……是誰?”
“你現在衣服全濕。我背過身,你現在趕緊把衣服換了。”
女孩雖然不認識眼前這個陌生男人,可她仍是能感受到男人好意。她有些迷糊地點了點頭,隨后在男人轉身之際,把原本濕了的衣服脫了下來,換上了放在旁邊的干凈毛衣,“謝謝。”
“不用謝。”毛利陽感知到后面換衣服的動靜沒了,便轉過身把手上的吹風機遞給了她,“能自己把頭發吹干嗎?”
女孩點了點頭。
確認沒有問題了之后,毛利陽出了房間,進了廚房煮了點粥。原本他打算吃火鍋的……結果還得啃粥。
掃興。
可話是這么說,他還是把姜塊與蔥白同糯米煮在了一起,做成了蔥姜粥。據說因為風寒感冒的人吃這種粥最為有效,就是味道有些大……希望那個小孩不挑食吧。感冒藥家里好像還有,也不知道那個孩子需不需要哄,希望不要吧。
嘖。
等毛利陽把粥做好,端進客房后,女孩已經在床上睡得很熟了。曾經被丟到一邊的冷毛巾已經被女孩重新撿起,放到了自己頭上。毛利陽把毛巾拿了下來,重新用手量了量溫度。
沒有之前那般熱了。太好了。
毛利陽松了口氣。
“小小姐,起來一下。該吃飯了。”毛利陽下意識柔化了自己的聲音,把女孩喚醒。女孩強強睜開了眼睛,聞到蔥姜粥的味道后皺了皺眉,“好難聞。”
毛利陽認同似地點了點頭,“對,很難聞。不過還是得喝。你現在感冒,吃完東西之后睡一覺是再好不過的了。不是嗎?”
女孩猶豫了一會兒,隨后點了點頭。毛利陽忽然覺得這個女孩要比自己想象得要乖得多,于是便有些欣慰地撫了撫女孩的頭,在看到女孩吃完藥躺下后,安心地端著盤子離開。
可也就是在毛利陽離開后,原本閉上眼睛的女孩睜開了眼。她先是側頭看了緊閉著的門,又看了看已經縮小數倍的手,一時間不知名的情緒瞬間涌上心頭。
原來……我還沒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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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門之外,毛利陽將全部的資料打包上傳給了自己的客戶后,便把方向一轉,開始了針對陌生小女孩的調查。
毛利陽如今居住的米花町治安相對較好,再加上這一條街一般都會按上監控攝像頭,所以線索按理來說應該好找一些。他先是黑上了派出所的監控系統,查找關于女孩的一系列線索。可令人驚訝的是,這個女孩就仿若是憑空出現的一般,沒有一個監視器記錄下了她的來歷。
好奇怪。真的好奇怪。
按理說像她這么大的年紀如果走丟了,家里面難道就不會擔心的嘛?警局里失蹤人口是否有報案?女孩究竟是走失,還是被人販子拐賣?她為什么會出現在東京米花町?是迫不得已,還是另有所圖?這一切到現在為止,都是個迷。
明天等女孩徹底醒了之后,他再詳細問問情況吧。如果警方那邊沒有消息,那么就聯絡相關機構,比如說孤兒院?把女孩送走。
畢竟,苦是苦了點,可在政府與慈善機構的扶持下,即使在孤兒院里,小孩也是可以勉強活下來的,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