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千故作一愣,笑道:“兩位,說書而已,何須認真?”
苦力正要說話,一旁的李崖驟然起身,一拍腦袋道:“哎呀,忘了一件事。各位,對不住了,我先走了。”說完,就風風火火的離開了茶樓。
宋千搖頭一笑,準備趁機與兩人聊聊天。但兩人似乎約好了一般,都不再說話,只是干坐著。到了傍晚,太陽下山,茶樓散場,直到宋千離開,這兩人才動身。
不過,這兩人并未跟著,而是朝著另一方向而去。
宋千也沒停留,直接回到了客棧。
客棧的大廳零星坐著幾人,謝濤看到宋千,立馬上前哈腰:“客官,您回來了。寒幽觀如何?”
“哦,我沒有去。在茶樓聽了一天書。”宋千笑道。
或許是勾起了回憶,謝濤恍惚了一下,與宋千寒暄了幾句,便去服侍其他客人了。
宋千回到客房,打開窗戶,眉頭一皺。街道的一個角出現了苦力的身影。不過,苦力發現宋千看過來,立刻縮到了巷子中。
“咚咚咚~”就在這時,敲門響起。
宋千關上窗戶,將門打開。
“客官,這是晚餐。”門外站著謝濤,手中提著食盒。
宋千讓謝濤將食盒放在桌上,問道:“聽說李家新納了一名小妾,是不是這樣?”
這是他從茶樓聽來的。李家的背景非常深厚,但宋千并不關心,他之所以這么問,是因為那名小妾姓鄢,名可昭。
當他聽到這三個字時,就立刻想到了燕可召。
如果鄢可昭就是燕可召的話,那她將是一個非常值得懷疑的對象。雖然典籍中沒有描述,但宋千冥冥中認為,煞元所化的幻象,一定是他熟悉之人。
“是啊,就在半個月前。”說道此處,謝濤似乎想起了什么,表情一怪道:“說來真巧,李家納妾的第二天,章縣就起了大霧。”
“李家小妾,是哪里人?”
“她叫鄢可昭,是哪里人小的不知道。不過,據我一個在李家的朋友說,鄢可昭嫁過來的那天,有個道姑陪行,而那個道姑是從沐國來的。或許,鄢可昭是沐國人吧。”
“道姑,沐國~?”
宋千暗驚。那個總是反復出現的夢境,就在沐國,而且,也有一個道姑。于是問道:“那個道姑是否是方臉,身邊還有個小道姑?”
謝濤一撓頭,笑道:“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不過,客官若是感興趣,倒是可以到寒幽觀打聽一下。據說,那個道姑在李府呆了一段時間就去那里住了。”
宋千點頭,不再多說,便又問了問其他一些事。謝濤很老實,一一回答了。
不過,當宋千揮退謝濤時,謝濤忽然想起了什么,忙道:“對了,差點忘了。上次您讓小的打聽那位姓琴的公子,有了音信。”
“姓琴的公子~?”宋千再次驚訝記起來,暗道:“莫非是琴良?”
謝濤一愣,小心問道:“客官不記得了嗎?”
“哦,沒有。只是最近心事太多,一時間忘了問你了。”宋千笑道。
“那位公子半年前曾到過這里,據說,李府看中了他,已經將他引薦給陽山君了。”
宋千默然點頭,沉吟了一會道:“好了,我知道了。”說著變成袖中取出一些碎銀遞了過去。
謝濤自是歡喜,恭恭敬敬的退了下去。
關上房門后,宋千便閉目沉思起來。
……
“啊~”
次日一早,天剛亮,街上傳來一聲尖叫。
宋千被驚醒,打開窗戶循聲望去。
聲音來自一條巷子口,正是昨日苦力消失的地方。一名女子從巷子中跑出來,驚慌失措的大喊著:“死人了!死人了!”
沒一會,巷子口就聚集起了人群,其中,就有謝濤。
宋千眉頭一皺,出了客棧,來到巷子口,透過人群,就看到一具尸體倒在了已經干枯的血泊中。正是昨日的苦力。苦力的脖子上有條深深的刀口,雙目睜圓,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議的一幕。
這個時候,兩名捕快趕來,扒開人群,來到尸體旁,稍稍看了下,就拿了一塊麻布將臉蓋上。接著,就大聲呵斥,讓人群散開。
站在前面的謝濤轉過身,剛好看到宋千,詫異了一下,便拉著宋千走遠。四下無人時,壓低聲音:“這幾天,那個家伙,在我們客棧外面轉悠了幾次了,鬼鬼祟祟的,也不知是干什么。”
宋千搖頭道:“說來也巧,昨日我在茶樓時,那家伙還與我同桌。”
謝濤一愣,奇怪的看著宋千起來。
“我不認識他。”宋千無奈的一聳肩,就繼續往前走。
謝濤跟上,笑道:“客官先回去,小的去先城外看看,他們說霧氣又變濃了。”
宋千目光一閃,停下腳步,笑道:“反正我也沒事,就一起去吧。”
謝濤自然不會拒絕,就帶著宋千沿著街道向西走。
不一會,兩人就來到靠近城門的一顆大樹下。再往前不到十丈,就被大霧籠罩著,看不清任何東西。兩人等待了一會,看到一些人從霧中走出。謝濤便上前搭話。得到的回答都是霧很大,不知道什么原因。
謝濤好奇,便帶著宋千朝大霧走去。
然而,當宋千剛一進入大霧,臉色忽然一白。他只有一個感覺,就是生命在飛快的流逝。他大駭,連忙后退出了大霧。接下來,他又試了幾次,皆是如此。
謝濤已經沒入大霧,不知去向。
宋千心中有些煩躁,也不等謝濤,就朝著章縣的東面過去。東城門也是大霧皚皚。同樣的,只要一觸碰大霧,就會非常難受。
南門北門亦是如此。
顯然,章縣的大霧并不是普通的大霧,而是煞元布下的煞霧。如果不能在煞霧完全淹沒章縣前找出煞元,只有死路一條。重要的是,還有多少時間?他不得而知。
此時已經到了下午,他站在街北的一顆小樹下,看了一眼街上來往的人群,便向南而去。
章縣不大。沒過多久他就來到了一處闊氣的門庭前。匾額上寫著兩個莊嚴大字,李府。門口站著兩個錦衣小廝,看到宋千,便冷冷的阻道:“干什么的!”
“在下林之道,是李崖的朋友。在下是來找他的。”宋千笑道。
“李崖~?”其中一個小廝聽到這兩個字,哂笑道:“走小門。”說著,便懶懶的一指。
宋千不以為意,道了謝后,就來到宅院西面的小門。守著的是個老頭,正坐在地上打瞌睡。宋千走道跟前,將老頭拍醒。
老頭被吵醒,十分不耐煩,嘴里咕嘟了幾句,才讓宋千在外面等著。
沒一會,木門再次打開。老頭與李崖就出現在了宋千面前。
李崖見到宋千,非常驚訝,熱情的將宋千請到宅中,七拐八拐,就將宋千帶到一間小亭子中。命奴仆備茶后,李崖笑道:“林兄,昨日府中有急事,真是不好意思啊。來來來,喝茶。”
宋千略施一禮,笑道:“哪里,哪里,在下與李兄一見如故,剛好,又有件事想打聽一下,所以就想到了李兄,也不知有沒有打擾李兄?”
“林兄客氣了。”李崖呵呵一笑,頓了頓,問道:“林兄想打聽什么?”
宋千嘆了口氣道:“在下聽說李府新進了一位夫人,名叫鄢可昭?”
“是啊~”
“隨她來的,還有一位道姑?”
“對啊~,林兄,你問這個干什么?”
宋千笑道:“在下認識一個朋友,名叫燕可召,與你家夫人同音。”說著,就沾了點茶在石桌上寫下“燕可召”三個字。頓了頓,繼續道:“也不知道此燕可召是否就是你家夫人。所以,還請李兄幫忙確認一下。”
李崖笑道:“這有何難。”說著,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珠不禁一轉。
宋千輕咳一聲,笑道:“那就麻煩李兄了,在下明日再來。”
“何須明日,現在便可。”李崖吞了一口茶,就拉著宋千要往外走。
宋千有些摸不著頭腦。
“鄢夫人正在寒幽觀,我正好想去玩一下,快跟我來吧。”
……
寒幽觀距離李府不遠,土黃色的院墻上布滿了雜草,仿佛有些破敗,觀門敞開著,旁邊落著一座精美的轎子,轎子旁則站著幾個小廝。
“李管家~”幾個小廝看到遠處而來的李崖,只輕描淡寫的施了下禮。
李崖沒有理會幾個小廝,而是拉著宋千的胳膊催促道:“快隨我進來。”
寒幽觀不大,格局為前后兩院。前院中放著一口香爐,幾個小道童正打掃著落葉。李崖象征性的上了一口香便匆匆來到后院。后院的門口守著兩名武士,見到李崖便沒有阻攔。繞過蕭墻,一位十八九歲的女子就赫然出現在了宋千面。
女子體態豐盈,妖嬈多姿,環佩傍身,雖然穿著富貴,但雙眸中卻掩不住怨恨。
“燕可召~”
宋千心下一動。眼前的這位女子正是他曾經的師姐燕可召,只是身上多了許多風霜,也不知在她身上發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