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周山莫家,一半寧靜一半喧鬧。
在半山腰的某個簡陋的院中,兩個中年女仆一邊收拾雜物一邊抱怨。往常這個時候,她們本可以美美的睡上一覺,現在卻不得不忍著腰酸背痛繼續干活。最讓她們氣惱的,是那座山峰上還在歌舞升平著,完全沒有結束的樣子,也不知要到什么時候。
就在她們言語不遜時,一個錦衣男子闖了進來。男子臉色不怎么好,兩婦人見之頓時住嘴,連忙悶頭干活。男子瞟了兩婦人一眼,沒有理會,拿起桌上的蠟燭就進到了雜物間。
雜物間很亂,到處堆放著一些用具。男子沒有興趣,直接來到一個破舊博古架前,在飛快的用燭光尋找了數趟后,他的臉色就更難看起來。男子回到雜院,沉聲問道:“這幾天有誰來過?”
兩婦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連忙答道:“回容六管事,莫至儒昨日來過。”
男子雙目一瞇,看了一眼高處的山峰,也不理會兩婦人直接出了雜院。
兩婦人面面相覷,待男子走遠后,才摸不著頭腦的繼續干活起來,當然了,她們的好奇心還是有的,便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起了莫至儒。
與此同時。高處的山峰上,圍觀的修仙者要么不滿,要么失望。特別是苗夜,更是添油加醋的嚷嚷著。
不過,讓苗夜失望的是,雷天僅在皺眉了一小會后就點頭笑道:“童道友所言,讓雷某眼前一亮啊,不錯,不錯。那這枚鬼心石……就是童道友的了。”
此言一出,在場的哪還不明白宋千與雷天已經密語了,而且,雷天是滿意的。
苗夜自感沒有挽回的可能,惡狠狠的盯了宋千一眼,便拂袖離開。其他人則各回各位竊竊私語起來,仿佛是在議論雷天與宋千,也仿佛是在聊著其他什么。
蘇衛看在眼里,便上前來到宋千旁邊,舉杯笑道:“恭喜童道友。鬼心石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得到的。你看,那苗夜似乎就對道友很不善呢,不過,道友請放心,在下會站在道友一邊的。”
宋千自飲一口,搖頭苦笑道:“多謝蘇道友。唉,順其自然吧。”接著,又沖著雷天拱手道:“在下可否能將鬼心石轉讓他人?”
雷天正要說話,許意然搶先道:“童道友居然要將鬼心石轉讓他人?之前童道友可是久尋而不得呢。”
對許意然的話,宋千暗中點頭。
“鬼心石已經是童道友了的,童道友要怎么處置,何需經雷某同意?不過,雷某倒是好奇,童道友要將此物轉讓給誰?”雷天呵呵一笑,看了一眼許意然,便一邊說著,一邊將鬼心石推向宋千,末了,又看了宋千身后的孟侑一眼,笑道:“莫非……是孟道友?”
宋千拱了拱手,表示感謝,如常道:“在下是個生意人,雖看重錢財,卻也是個性情中人。在下與孟道友一見如故,縱然此物于在下也十分有用,在下卻不會貪物不放。”說著,便將鬼心石單手托至孟侑身前道:“這枚鬼心石就當在下與道友的見面之禮吧。”
孟侑目光微閃,抱拳道:“在下……怎敢奪道友之好。”
宋千見孟侑不接,便將鬼心石塞入孟侑手中道:“區區一物,怎比道中之侶。我等求道之人正是有太多放不下,才心有漂浮,踏而不實,到頭來,卻是貪障遮蔽,徘徊而不得道。”
聽到此說,孟侑與周圍的雷天、許意然以及蘇衛均對宋千露出刮目之色。許意然更是眼波流動,仿佛想起了什么一般。
宋千故作尷尬,輕咳道:“在下愚見,諸位勿要見笑。”
孟侑正色抱拳道:“在下終于明白童道友為何能以煉氣七層的境界來到這里了。”言畢,也不矯情,從容接過宋千手中的鬼心石。
這個時候,許意然掩口笑道:“呵呵,童道友身上還有不少與眾不同呢,以后孟道友與童道友相處久了就會知道的。這個世界啊,看似無情,其實啊,處處少不了人情。說不得童道友以后還要求孟道友相助的呢。”
孟侑笑道:“只聽童道友方才所言,便知童道友乃非常之人,能與童道友這樣的智者相識,是在下再樂意不過的了,若在下真有什么能幫到童道友的,一定在所不辭。”
宋千抱拳以表感謝,接著,便拉著孟侑坐在身邊。孟侑自沒有推辭。
雷天作為“東道主”,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孟侑也說了來歷,基本上與許意然講的沒什么出入。
一番客套后,雷天便沖著宋千笑道:“真沒想到童道友乃透徹之人,來,雷某自飲一杯,既是敬童道友,又是罰雷某自己。”
蘇衛沒有離開,也圍坐于旁,聽到雷天之話,便插口道:“雷道友為何要罰自己呢?”
雷天笑道:“之前許道友曾極力推薦過童道友,但雷某卻未瞧得起童道友。不過,童道友剛才一番話讓雷某不僅茅塞頓開,還似有感悟。所以,雷某才為自己的自大感到慚愧。”
宋千暗自點頭。
他與雷天相見于忽府門外,對雷天,除了自身資質并無太多贊許。然而,從當下來看,雷天此人卻有著太多人沒有的優點。著實讓人刮目相看。
“真想不到,雷天會有這般胸襟咧。”血池中,云奴仿佛自言自語道:“在奴婢的見識中,位高者最不愿的,便是在位低者面前承認錯誤。比如……公子,就不愿承認沒有奴婢見識廣,嘻嘻。”
宋千沒有理會云奴。
原來,在游琛與智秋對峙時,云奴便已經醒來了,對剛才那一幕自然是看的明明白白。一開始她也有些納悶,不知道游琛使了什么法子讓智秋低頭。但當她聽到血脈壓制時,一些關于血脈壓制的記憶就從她的腦海深處冒了出來。
不過,據云奴說,很可能智秋與游琛并不知道血脈壓制這種事,所以,宋千才與雷天密語,不想將這個秘密公布于眾,以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
當然了,最讓他感到麻煩的,還是許意然。在這個世界上,越是精明與理智之人,就……一定是自私的。她這么做,到底是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