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搞的林逾靜很難受,俞鴻的贊賞卻仍未停下。
“林逾靜,你不用不好意思,老師這話一點也不夸張。”
“這次,咱們講月考卷子,也換個方法。”
“由獲得滿分的林逾靜同學來為大家講解。”
“希望你們聽的進去。”
“尤其是死用功卻成績不佳的同學,試試看能不能獲得什么啟發。”
俞鴻說著,身子一讓,抬手請林逾靜上臺。
林逾靜講課?
這下班里熱鬧了。
林逾靜卻埋頭一個勁兒地搖。
江青華見狀,帶頭鼓掌:“來吧逾靜,老師都讓你上了。”
同學們也跟著起哄似的鼓起掌來。
“求學神授業。”
“未來的薊大化學系教授來了啊!”
就連劉新也狂鼓掌。
好看就完了,管丫說什么呢。
看著林逾靜羞縮縮的樣子,李崢卻哼聲一笑。
他了解林逾靜。
不可能的。
這種人,不可能分享自己的學習思路的。
果然,林逾靜半掩著臉舉手道:“俞老師……我嗓子不舒服……”
“啊,是么……”俞鴻有些掃興地重新登臺,“那下次吧。”
同學們也很失望。
又要聽復讀了。
唯有江青華,神色一亮,低著頭冒險抽出手機開始操作。
俞鴻開始講題。
李崢也鋪好了卷子,一道一道聽。
連續學習二十幾個小時后,眼下這張卷子,似乎已經不值一提了。
看著自己的那些錯誤,他甚至羞紅了臉,像是在看一個弱智。
老師講題的同時,他也在重新做那些做錯的題,把現在理解的答案寫在旁邊,以檢驗學習成果。
多數錯題,李崢幾乎一掃便得以糾正,即便只是正常的學習速率,全部改錯也不過幾分鐘。
他感覺到一種從未有過的順暢。
不是物理數學那種思路清晰,而是語文英語的那種順暢。
這種融會貫通,很難用語言形容。
原來之前那么久,都是在積淀。
此時,才算勉強摸進化學門檻。
雖是如此,但選擇第七題,他仍未完全搞明白。
正好,俞鴻也講到了這里。
“下面看第七題,是劉新唯一蒙對的一道題,送分題。”
“下列說法有誤的是——”
“A,蔗糖、果糖和麥芽糖,均為雙糖。”
“一上來就學了,果糖是單糖,所以A的說法有誤,選A。”
“因為是單選題,考試的時候為了節約時間,B、C、D根本就不用看了。”
“但我們這里,還是要說一下。”
“B,酶是一類具有催化性能的蛋白質。
“這個敘述是對的,不多說,課本上有。”
“C,不同的農作物,有不同的最適宜生長pH范圍。”
“就算不看課本,常識也該知道這個是對的。”
“D,工業電鍍對電鍍液的pH有一定的要求。”
“我就怕白送分你們都拿不到,還特意出了是個人都知道沒問題的D選項,”
“某位同學也算不負眾望了。”
“綜上,B、C、D完全正確,A明顯錯誤,故選A。”
哄笑之中,劉新又是撓頭。
好不容易答對一道,這都能被針對?
“但是!”俞鴻突然話鋒一轉,轉望李崢,“我們班有個一向用功的同學,卻給出了一個滑稽的答案。李崢,你自己說吧,你填的什么?”
“A、B。”李崢答道。
“你可真厲害,做了一年多卷子了,不知道這是單選題么?”
“就你這個答案,我真不知道你平常都用功到什么地方了。”
稀稀落落的笑聲響起。
劉月更是遠遠地抻著脖子看笑話。
“老師,李崢把書都背下來了呢。”
一時之間,議論紛紛。
偶有些人,露出了一副智商優越的神色。
“死學還是不行啊。”
“李崢這是學傻了,多選都出來了……”
“我都沒學,這道題都答對了哈哈。”
被全班這么看著。
李崢倒也還好。
唯獨不想被林逾靜……
他不禁暗中歪眼,余光觀察。
奇怪了,這么好的機會,林逾靜竟然沒有嘲諷。
相反,她根本沒理會李崢,正在緊張兮兮地翻書。
講臺上,俞鴻嘆聲連連。
“哎……我要你們背下來了么?”
“理解,關鍵是理解。”
“李崢,你問問林逾靜,她背了么?”
“你倒是說說,化學書哪里說酶不是蛋白質了?”
“沒說。”李崢點頭道,“課本第81頁的敘述是——‘酶是一類特殊的蛋白質,是生物體內重要的催化劑。’”
“你看,你雖然眼神不好,但這記憶力多好。”俞鴻揚著頭問道,“書上都這么寫了,為什么你還要選B?”
“因為化學書上的敘述,與高一生物書的敘述有沖突。”李崢解釋道,“化學書上說,酶是一類蛋白質,但生物書上說,酶絕大多數為蛋白質,少數為RNA。”
“為此,我費了很大力氣才登上維基百科。”
“經查,維基百科的敘述與生物課本相符。”
“怕有疏漏,我又點開更多的詞條反復確認。”
“切赫在1981年發現核酶,并獲得了1989年的諾貝爾獎。”
“此外,知乎與知網上的主流文章,也明確表示,酶也可能是RNA。”
“其它新版的化學教材,用的也是以上說法。”
“至此,基本確認,我們學校選用的這一版化學教材,敘述有誤。”
“之后,我寫了一封郵件發給了教育出版社。”
“希望其他同學不必再因這件事耽誤時間。”
“所以,選項B,酶是蛋白質,是錯誤敘述,正確的敘述應為‘多數酶是蛋白質’。”
“綜上,我選A和B。”
李崢說完了。
班里的氣氛逐漸詭異。
沉默。
冷冽。
還有“唔。”
林逾靜握著課本,微張著嘴凝視李崢。
這一次,不是在嘲諷。
竟然是尊重。
見她的神色如此虔誠。
李崢也向她頷首示好。
雖然我們在很多地方有矛盾。
但面對知識,我們的信仰是唯一的。
林逾靜卻并沒有收下李崢的好意。
而是一咬牙,轉而瞪向自己的卷子。
緊張兮兮。
慌得炸毛。
李崢不禁搖頭。
都給你臺階下,要原諒你了。
你還這樣。
不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