籃球場,人還不多。
由于今天下課早,四班男生獨占了兩塊場地。
江青華,劉新和李崢自然而然湊在了同個半場。
劉新還在因胡春梅的病情而自責,上籃時甩出的油,都比以往少了一些。
江青華和李崢,則并排站著熱身。
“一對一吧。”江青華漠然道,“趁著人還少。”
“別了,我肯定打不過你。”李崢一邊做廣播體操,一邊搖頭。
“不試試怎么知道。”
“不用試也知道的。”
“你不懂。”江青華抓起滾來的籃球,努力地拭去耳畔的涼意與蕭瑟,“你根本不懂。”
“我懂。”李崢邁開大步,蹦起了跳躍運動,“我其——實,只是運氣好——罷了,我只——想低調的——放松,最好不——要打擊其——他同學。”
“能不能,不要跳著說話。”
“……”
江青華剛要再說,耳畔的涼意忽然化為一道勁風,自身側襲來。
他連忙抬手去擋。
嘭!
是個籃球。
還好他反應快接住了。
可他的手依然很疼。
這個力道……
“搞起啊,江帥。”喬碧霞按著手指關節,一路嘎嘣著走來。
“嗨~”徐夢溪在旁邊揮手問好。
后面好像還藏著一個人,從亮閃閃的鞋子上來看,是林逾靜沒錯了。
江青華滿眼含恨地吞下苦水:“你們高三……就不加課的么……”
“評示范呢,學校才不敢加。”喬碧霞咣當咣當猛跑過來,一躍撞向劉新,“Yoo!”
咕嗤!
劉新被撞得一個踉蹌,回頭瞅了眼喬碧霞,默默撿起了球,也不說話。
“嚯,油桶今天不在狀態啊。”
“懶得理你。”劉新默默投籃,沒進。
“沒事兒,姐給你狀態逗出來。”喬碧霞搓著手轉望江青華,“別磨嘰了,三對三,搞起。”
江青華瞥了眼歪頭愣走,也不知道看路硬走的林逾靜。
怎么,是在閃躲自己的目光么?
搞不好,還有戲。
江青華神色一震:“成吧,不過男女對抗太欺負你們了,轉球眼兒吧。”
“來唄。”喬碧霞一把從劉新手里搶過籃球,“來來來,都湊過來。”
轉球眼兒,是球場上的一種隨機組隊方式。
隊長轉到誰,就跟誰一隊。
六個人,很快湊成了一圈。
喬碧霞扭球朝上一轉,再接住。
針眼兒正好對準了林逾靜。
喬碧霞一把就把她拎過來抱緊。
接下來,江青華轉到了徐夢溪。
最后一輪,喬碧霞轉到了李崢。
結果出來了。
喬碧霞、林逾靜、李崢一隊。
江青華、劉新、徐夢溪一隊。
這個結果,每個人都很失望。
不過至少,江青華可以和李崢正面對抗了。
“十個球吧,三分算倆。”喬碧霞將籃球重重地擲向李崢。
李崢卻只抬手輕輕一卸,便運著球蹦跶著走向中場發球點。
“可以。”喬碧霞湊到林逾靜耳邊道,“多傳他球,快點給他體力耗了,打完十個球換隊好虐他。”
“唔!”林逾靜期待點頭。
另一邊,江青華隊,毫無交流。
徐夢溪想稍微討論一下戰術安排,卻只看到了兩個凜然的男人。
劉新站在籃下,生無可戀。
江青華卻不然,他雙拳緊攥,眼里帶著火。
這倔強的不屈感,徐夢溪似曾相識,好像昨天的那個碩哥也這樣過。
的確,江青華已經很久沒這么認真過了。
這一次,不會再輸。
搞清楚李崢!
籃球場,它姓江!
站在發球點的李崢,同樣感受到了這異常的斗志。
似乎,已經超越比賽交流本身了。
算了,還是先避一避吧。
他就此把球傳向了林逾靜。
“唔。”林逾靜接球,有模有樣地揮手組織進攻,“唔,唔唔。”
另一邊,江青華抬臂一吼:“我盯李崢,逾靜就交給你了,那個誰。”
“哦……”徐夢溪迎上了林逾靜。
“唔。”林逾靜一扭頭一瞪眼,立刻回傳給李崢。
李崢剛一接球,便見江青華像公牛一樣撲了上來。
他嚇得趕緊又把球回傳給林逾靜。
林逾靜運了兩下球,又傳了回去:“唔!”
李崢運了一下,又回傳。
兩個人一邊往前跑,一邊你傳我,我傳你。
瞪來望去,轉眼就是六七個回合。
江青華追著追著,不知道為什么,腿上忽然沒了力氣。
比賽明明才剛開始。
他卻好像已經聽到了終場哨。
林逾靜每一次狠狠出球,他的心好像都被刺了一下。
李崢每一次回傳,他好像都矮了一分。
跑這跑著,他再也跑不動了。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
他已被二人甩在身后。
“啊……”江青華茫然回首。
愣神。
李崢和林逾靜,仿佛化成了慢動作。
默契,溫馨。
還眉來眼去。
他好像領悟了什么。
痛。
好痛。
咚,唰。
李崢輕松上籃得分。
別說,這次進攻還挺舒服。
來來回回的快節奏傳球,行云流水間就把江青華給甩了。
這球兒過癮。
“好球。”李崢沖林逾靜道。
“咻。”林逾靜扭頭,只期待李崢快些耗盡體力。
喬碧霞壓著劉新搶到了球,一把扔向江青華:“不行啊,江帥。”
嘭。
正中心口。
江青華沒有掙扎,仰倒在地。
“哎?!”
幾個人慌忙圍了上去。
然而江青華卻茫然直視著天空,似乎并沒有感受到身體的疼痛。
他懂了,他悟了。
他也痛了。
他嘴里還哼著什么。
多么痛的領悟。
你曾是我的全部。
只是我回首來時的路,
每一步,
都走的好孤獨。
突然,操場邊忽然傳來了一聲怒吼。
“劉新你給我過來!”
不僅是劉新,連李崢都嚇得縮了下脖子。
是喬生,他正和胡春梅準備離校。
“報應……來了……”劉新一嘆,垂著頭走了過去。
比賽暫停,林逾靜抓起球,斗志滿滿地練起了上籃。
喬碧霞則非常擔心江青華,抱著他猛搖起來。
“江帥,怎么了,說句話啊。”喬碧霞咬著牙,在她抖動厚唇之間,勾勒出一幅鐵骨柔情,“李崢你幫我按著點,我來人工呼吸。”
人工呼吸就人工呼吸。
為什么要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