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向陽來到廟后的一間暗室之中。
那里有一面鏡子,當他站在鏡子面前時,鏡中卻一片漆黑,什么也沒有。
過了一會兒,鏡子的深處,有一道人影走了出來,越來越清晰,那人有一張極為精致的臉,眼睛、鼻子、嘴、臉頰,無一不美,但是合在一起,卻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感覺像是拼湊在一起的。
“怎么?有什么變故嗎?”鏡中的人問道。
“調查部的人已經盯上我了。”祝向陽說道。
“確定嗎?”鏡中人問道。
“不確定,但我感覺不對。”祝向陽說道。
“什么時候有的感覺?”鏡中人問道。
“從那個陳惜春到來就有了。”祝向陽說道。
“陳惜春不是來調查靈館里的人嗎?她還找上你,想請你幫助她。”鏡中人說道。
“我覺得,他們對于我師父的死,一直都還沒有釋疑。”祝向陽說道。
“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你不能留在那里了。”鏡中人說道。
“我有一個想法。”祝向陽說道:“我想在離開這里之前,進一次那靈館里的人內心深處,看個究竟,我想看看,究竟是什么,讓一個平庸的人成為了京道場的首席,想看看,那個女人,在她自己的兒子身上,究竟做了什么。”
“你說陳惜春來這之后,就有了不好的感覺,這個時候做這個,太冒險了。”鏡中人說道。
“險中才有機會,今天,靈館里的人身上的氣息減弱了許多。”祝向陽說道。
“你能夠確定?是陳惜春說的嗎?”鏡中人問道。
“不是。”祝向陽只是回答了兩個字,并未說用什么方式感應到的。
“潛入不難,難就難在怎么離開。”鏡中人說道。
“如果做的好,誰也不知道,包括靈館里的人自己。”祝向陽說道:“即使是有什么意外,憑我,想要離開,也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對此極為自信。
“既然你執意如此,那我會從旁邊協助你。”鏡中人說道。
“其實,如果我這邊引起了注意力,吸引到了當地靖夜局和監察司的人手的話,也正好可以有助于那邊行動。”祝向陽說道。
“既然決定,那就盡快,做太多準備,反而有了痕跡。”鏡中人的說道。
……
隗林仍然在睡覺,院門已經關上。
在睡覺之前,他覺得自己不能睡這么多,必須早點賺錢。
太陽已經西斜,余暉如血,灑在窗臺,照在隗林的身上。
巷子里,仍然有人從這里經過,他們與小樓合影,調整角度,與三樓睡覺的隗林合影。
并且發到社交平臺上,并配文道:“打卡,我與首席館長的合影。”
“我的首席又睡覺了,他的靈館會不會因為經營不善倒閉啊。”有人在下面留言道。
“倒閉最好,我去包養他。”
“樓上的,輪得到你?”
“呵呵,我不會告訴你們,我就在靈館的對面,天天在窗臺看著首席下飯。”
“啊啊啊,樓上的太過份了……”
……
網絡上關于隗林的言論,他偶爾會看,但從不在意,每當在意的時候,他就想一想自己現在是夏國元神法脈接續者的身份,就立即平靜下來,至少不能夠讓外人看出自己的不夠穩重。
他從不做夢,不過,這一次他卻睡的不太安穩。
他像是夢到了好多人,夢中各種各樣的人,前街老福記食館的老板,巷子里川流不息的游人,靈館左右家家戶戶的人。
大人們出門上班,小孩們出門上學。
有步行,有開車。
還有些則是從外地回來,家人的迎接,有些則是吵架,理由各種各樣,還有些是上學的孩子們在做作業,或者是練琴,又或者是在冥思訓練。
夢里的一切都是鮮活的,真實的,而他,依然在三樓那陽臺上睡覺,這一切明明很喧鬧,但是卻似安靜的可怕,詭異無比。
有一個人出現在靈館下方的陰影之中看著陽臺上睡覺的人,一會兒之后,他消失了。
他來到了靈館三樓的陽臺上,就在窗外看著。
他的身體穿過落地窗,在屋里陰暗之中快速的勾勒清晰。
是一個穿著古袍的人,古袍上有銀絲紅錢紋繡成一個詭異的符文,身上有一股莊嚴肅穆感。正是祝向陽。
他很清楚,如隗林這般的人,根本就不會做夢,但是每一個人睡著了,他的意識還會保留著自己最為深刻和記憶最清晰的景象。
現在這個環境,就是他的潛表意識呈現。
而現在他要做的就,進入隗林的深層意識之中。
進入潛表意識無疑是成功的,因為他自己也在對方的潛表意識之中,接下來,他要做的就是進入深層的,也就是真正的深處的記憶。
他走了過去,如陰影一樣覆蓋在隗林的身上。
很快,一個畫面便出現在祝向陽的眼中,他心中一喜。
先是看到一個人在地上爬行,接著,又看到一個人坐在那里理發,聽到兩個人的說話聲。
“剃短一點,人顯得精神些。”
“剃完頭就直接去學校嗎?”
也就在聽到這里時,他看到一塊白色的圍布飄揚,遮住了一切,然后便見白布上飄落的頭發,頭發快速的生根,然后詭異如活物一樣,朝著祝向陽纏繞而來,他心中一驚。
這可是只是在隗林的記憶里,怎么會這樣?
他也不懼,直接一揮手,他的身后多了無數的人影,全都是以靈館為中心,在隗林的記憶出現過的人,他們如飛蛾一樣涌向那頭發,像是沖入了黑色的海藻之中,要將那些如海藻的頭發扒開,顯露下面的真相來。
只是那些人影進入到黑發之中,立即迅速的被捆住,然后被淹沒,再也看不到,像是被掩蓋的真相一樣。
祝向陽心情凝重,他的身上突然涌生一片灰紅毫光,其中隱隱可見一個個跪拜的人影,那黑色的發絲朝著毫光之中鉆去,卻突然燃燒起來,順著發絲而燒,然而卻又在發絲的黑色里快速熄滅,而下方的黑發不斷的朝上面鉆來,又不斷的燒去,一時之間誰也無法奈何誰。
祝向陽心中一沉,這種根植于記憶里詭異法術,究竟是誰種下的?甚至他覺得,種下這法術的,可以根據通過他人對于這段記憶的窺探,而再次的看到現在發生的事。
就在這時,他聽到一聲嘆息。
他猛的一驚,看到一個人從里面走過來。
這竟然是隗林,他的腰間懸著一柄,眉心有一道印記。
他可以肯定,面前的隗林還在睡著。
“看來,你也破不開那個法術,那就沒什么意思了,現在,你是束手就擒呢還是殊死一搏呢,祝向陽。”隗林問道。
“呵呵,沒想到你居然還有一門護夢法術,分離出一個人格,專門看護自己的記憶與夢境。”
隗林不置可否,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直接問道:“你在地獄花里是什么職位?”
“你怎么確定我就是地獄花的人?”祝向陽說道。
“哦,不是嗎?不管你是不是,反正今天你跑不了,我的夢境,可不是說來就來,說走就走的。”隗林伸手握住腰間的劍柄,拔出。
劍光與劍吟隨之迸裂而出。
同時一步已經跨出,一個弓步突刺。
“一氣朝陽。”
他大喊一聲,做為自己領悟出來的一門劍術第一次在現實世界里呈現,他覺得有必要喊出名字來。
祝向陽只看到隗林刺出劍的劍尖,在這一剎那之間綻放出一團金陽般的光芒。
這一刻,祝向陽仿佛看到了朝陽光芒自東方云層里刺下,大地一片皎白,什么也看不見,聽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