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高大人影在紀夏示意下,遲疑一番,繼而緩緩拉下頭上的兜帽。
一個赤色毛發的鳩犬族人,映入眾人眼簾,殿內眾人,頓時騷動起來,場內一片混亂。
陸瑜心中也大驚,連忙跑到紀夏身前,將紀夏護在身后,大喝道:“來人……”
他話語未完,便反應過來,轉頭看了一眼負手而立的紀夏,遲疑道:“這是……”
紀夏輕咳一聲。
陸瑜立刻會意,他高喊道:“都整齊站好,亂跑什么?這般沉不住氣,太蒼如何賦予你們重任?”
紀夏有些好笑看著陸瑜,他似乎忘了方才最沉不住氣的還是他。
不過陸瑜的舉動也頗為讓他感動,看到敵人,第一反應居然不是逃跑,而是想著保護他。
陸瑜似乎忘了他這個國主可是一位戰力驚人的強者,前些日子才將神通修為的周青國主的頭顱砍下,哪里需要他保護。
但從陸瑜下意識的行為可以看出,他認為國主的性命遠遠比自己的性命重。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能夠忘卻這種大恐怖而去保護他,確實讓人從心底感覺到暖意。
而且最重要的是,紀夏相信這樣的人,在太蒼不會只有陸瑜一個,姬淺晴、珀弦、召曲、容樓等等重臣,都會選擇這樣做。
因為他們深深期盼太蒼強大起來,讓太蒼子民得以享受更好的生活。
他這個太蒼國主活著,這些目標才有可能實現。
殿內眾人終于站定,但他們站立的位置和方才有了些許不同,許多人都站在距離那個鳩犬族人有些距離的地方,不敢也不愿靠近。
他們的臉上、眸中,顯露出刻骨的恨意。
于此同時,陸瑜終于想起這位赤紅色毛發的鳩犬族人,究竟是誰。
是往日里太蒼最強大的敵人,也是太蒼最大的仇人。
鳩犬大將杜桑!
陸瑜原本準備痛斥杜桑,卻見紀夏眉眼沉靜,又想起紀夏方才的話語,便深深吸了一口氣,沉默不語。
紀夏看著殿中的杜桑,問道:“帶來了?”
杜桑頷首,從腰間拿出一個玄方袋,其內應該還有兩個玄方袋。
紀夏手指微動,一縷金色靈元漂飛而出,來到杜桑身前,將玄方袋接回。
靈元繼而覆蓋其上的玄方獸頭,意識沉入其中,頓時看到一塊塊新鮮的生肉整齊擺放其中,將這個玄方袋裝的滿滿當當。
紀夏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怎么送肉的時間晚了幾天。”紀夏嘴角噙笑,看著玄方袋笑道。
眾目睽睽之下,杜桑再次躬身向紀夏行禮道:“臣下回歸太蒼之后,花了些時間讓國內反對的聲音沉寂下去,所以遲了幾天。”
紀夏手指輕抬,杜桑靈輪之上的三足金烏散發出一絲炙熱氣息。
鳩犬大將頓時感受到劇痛從靈輪出傳來,他臉上熱汗直流,軀體顫抖,顯然這種痛苦并不輕松。
“不管如何,延期了便是延期了。”
紀夏輕聲說道:“如果還有下次,我會之間將你的靈輪燒毀,沒了你,我仍舊有辦法將這些肉食運來太蒼,只是不知道沒有了靈輪,你還能不能活命。”
杜桑沒有說話,連連朝紀夏叩首。
紀夏冷哼一聲,右手一揚,杜桑的痛苦減輕,他跪在原地大口喘息。
殿內眾人看到這些景象,哪里不知道這位鳩犬人是臣服了紀夏國主,而且紀夏國主正在懲罰于他!
方才國主還說什么送肉?
也對,鳩犬人最擅長蓄養牲畜,倒是可以讓他們送些肉食過來。
只是……區區巴掌大的小袋子,又能裝多少肉食。
他們目送紅色毛發的鳩犬族人離開,心中還殘留著疑惑。
紀夏將玄方袋遞給一旁的景冶,道:“你找幾個青壯,再找個干凈的露天房屋,越冷越好,將里面的肉類都盡數拿出。”
他想了想又道:“找幾個廚娘將血水處理干凈,再交給宿瑤,讓她們盡快烹制出一些熟肉出來,今日晚飯,我要大宴群臣。”
景冶早就從紀夏手中,獲賜一個玄方袋,平日里也裝了一些紀夏隨時需要的東西,自然曉得玄方袋怎么使用,他接過袋子便離開太子寢宮而去。
“國主,先國主便是因為和方才那位杜桑……”
陸瑜欲言又止:“而且鳩犬人之于太蒼有深仇大恨,不知道多少太蒼人被鳩犬人吃掉,兩百年來更有無數太蒼人被鳩犬殘忍虐待而死……”
“如今我太蒼急需鳩犬的肉食,鳩犬、杜桑都有價值,等到太蒼不再依賴鳩犬才能獲得足夠的肉食,鳩犬和杜桑就不必存在了。”
紀夏嘴角露出一絲森寒:“而且現在這種狀態,無論是對鳩犬國,還是對杜桑都是一種折磨,就當先緩慢收些利息吧。”
陸瑜聽到紀夏話語,細細想了一下,確實如此。
往日里驕傲至極的鳩犬大將,只能跪伏在紀夏面前乞求饒恕。
陸瑜雖然不知道那個袋子中究竟有多少肉食,但看紀夏鄭重其事的樣子,應該不會少。
再說紀夏向來都有許多神異的東西。
如果鳩犬供給太蒼的肉食很多,他們的人口也會銳減。
細想之下,確實好處多多,甚至比殺光那群野獸一般的鳩犬人,更為快意!
紀夏和陸瑜二人說話,并沒有忌諱寢宮中那些太蒼子民,此刻他們也都聽到兩人的話語。
他們聽到了杜桑二字。
四十余人中有軍士、有學宮人員、還有官吏,大部分人都知曉這個名字。
他們以前從傳言中知曉杜桑的毛發不同于其余鳩犬族人,是紅色的,方才那個鳩犬毛發也是紅色的。
可是他們從來不曾想到方才那只鳩犬,竟然是杜桑!
杜桑,鳩犬的神通強者,鳩犬的大將,如今還要加上一個鳩犬實際掌控者的身份。
他也是以前太蒼的大敵,無數軍士、無數子民死在他的手中,無數其他種族的生靈被他吃掉。
殘酷、強大、宛若野獸是杜桑的寫照。
可是方才他們看到了什么?
那個恐怖的杜桑大將在紀夏國主身前只能卑微跪伏,還要叩首乞求?
殺死一個人容易,可是要讓一個心比天高的世仇,不遠千里前來跪伏于你、向你叩首就不容易了。
可是于此同時他們也與有榮焉。
因為接受跪伏,又讓兇名赫赫的食人大將叩首求饒的,是他們的國主,是太蒼的國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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