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乾宮之內的景象,已經變得不像一座宮闕了。
其中高山流水,各種奇異的樹木林立。
種種花香、陣陣鳥語頗為令人心曠神怡。
紀夏和一位青衣強者,相對而坐。
他們的身前玉案上,都擺著許許多多的美食佳肴,又有靈茶美酒。
太蒼的待客禮儀十分獨到。
那位青衣強者,注視著眼前玉案上的美食,臉上露出一抹笑容說道:“上皇倒是有心了,記得五百多年前我前來太蒼做客,上皇便是用這些菜肴招待于我。
我當時他將生前的菜肴吃得一干二凈,沒想到數百年歲月逝去,上皇還記得我的口味。”
紀夏也微笑說道:“裴恒前輩在我成長路途上,給予了我巨大的裨益。
如果沒有裴恒前輩的禁制石板,太蒼在屢次大戰中,也不可能占盡先機。”
來人正是裴恒。
也就是曾經的南禁密林之主。
他曾經到訪太蒼,紀夏的禁制石板,也就是得自裴恒之手。
而如今……
紀夏早就已經徹徹底底的將那一塊石板上的所有靈禁,盡數研習完成,甚至已經能夠一念之間,刻畫出禁制石板上的所有靈禁。
“五百多年時間說短不短,說長不長。
對于真正的強者來說,其實也不過是天地一瞬。
可是沒想到……上皇竟然能夠在短短五百多年時間里,完整的參透石板中的所有禁制。
卻是令我嘆為觀止。”
裴恒的聲音和五百多年前一樣。
仍舊十分醇厚。
紀夏微微搖頭:“裴恒前輩不過六百多年,就將這許許多多的禁制鉆研透徹,然后又鐫刻在石板上。
我與你相比,大大不如。”
紀夏說這番話的時候,心里也有幾分震撼。
仔細想起來,他每日都會拿出許多時間,來研習禁制大道。
再加上噎鳴秘境的增益。
自己毫不間斷鉆研禁制的時間,也許也有數百年。
這還要算上最初的宗方檀香,乃至之后的神夏玄碑的增幅。
如此才能在禁制大道上取得如今的成就。
可是眼前的裴恒,竟然能夠在毫無助益的情況下,短短六百年就參透這許許多多的靈禁,實在是令他不得不心生驚異。
聽到紀夏的贊賞。
裴恒卻搖了搖頭,神色竟然出奇的有些不好意思。
“上皇,這一塊石板中的許多靈禁,我至今都仍未參透。
甚至有大部分靈禁,我即便是已經參透了,我也從未構筑而出。
畢竟構筑許多靈禁所需要的時間,實在是太過漫長……”
紀夏神色一滯。
有些不解的看著裴恒。
“前輩沒有參透其中的諸多靈禁?那么石板中的諸多靈禁為何還篆刻了許許多多的明悟?”
裴恒回答說道:“這其中的許多不凡明悟,并非是出自我手。
三萬道靈禁中,確實有絕大部分是我搜集無垠蠻荒許多傳承中的靈禁匯編而成。
但是真正核心的數千靈禁,卻是石板的原主人篆刻。”
紀夏這才緩緩點頭。
如此一來,才能夠解釋裴恒為何能夠他心中的疑問……
確實……
如此玄妙的靈禁,如果短短數百年就能夠參悟。
裴恒最低都是一尊善于研究的神體。
“以我現在的修為,已經無法看穿上皇所處的境界,不光是上皇,今日我前來太蒼,許許多多太蒼強者修為也在我之上。”
裴恒由衷感嘆說道:“難以想象,昔日那一座貧弱的人族小國,能夠在短暫時間內,迸發出如此浩瀚的力量……”
紀夏并沒有回答,只是朝著裴恒敬酒。
裴恒飲酒之后,正色說道:“哪怕我心中有諸多不解,哪怕我心中已經震撼到極點。
但是上皇放心,裴恒此次前來,并沒有任何惡意……”
他說完這句話。
突然不可自制的笑了笑,又說道:“我不過區區天極修為,哪怕是有所惡意,對于偌大的太蒼而言,不過只是一只螞蟻的叮咬,倒也不足為懼。”
紀夏說道:“裴恒前輩不必過謙,前輩曾經與我說過,你不過比我稍長幾千歲。
幾千歲的年齡,就已經登臨天極境界,已經是不世的天才。
也許再過萬年時間,裴恒前輩就能夠成就上穹,成為帝境存在。”
裴恒聽到紀夏的安慰,心中越發驚異。
他抬頭注視著紀夏,心中暗暗說道:“我現在根本就無法看穿太初上皇的修為,但是太初上皇能夠領兵鎮壓西玄圣庭六座秘境,必然已經成就上劫……甚至已經站在了神橋之上……”
裴恒想到這里。
他原本完美的道心,仍然在不住的震動,似乎感知到了莫大的震撼。
他深吸一口氣,心中再度自言自語,勸慰自己說道:“每一個歲紀,人族都有不世出的天驕。
比如后郜神皇,比如元焐神皇,亦或者更加久遠的離玄神朝隕日神皇,玉流界的星音神女……
他們不僅僅是蓋世的天驕,還能夠在短暫時期內,讓一座座人族文明崛起。
讓人族國度,以奇跡般的速度興盛……”
“毫無疑問,如今我眼前的這一尊太初上皇,就是這個時代的人族氣運天驕……
也許再過數萬年,太蒼就能夠成就神朝。
成為媲美大息神朝,大鼎神朝的所在!”
紀夏并不知道在裴恒的心里,他已經取代了景郁,成為了人族氣運天驕。
酒過三巡之后。
裴恒正要說明來意。
忽然間……
太都之外,忽然有一陣陣光芒大作。
緊接著,一條由無數靈金鑄就而成,爆發出無盡氣魄的天龍靈器,正蜿蜒而來。
這正是太蒼天工府最新的飛行靈器,紀夏希望有朝一日,太蒼軍卒威勢能夠氣吞星河。
所以這種嶄新的飛行靈器,被紀夏賜名“吞星天龍”。
吞星天龍,終于在數年之前問世,又被投入到了兩座帝朝戰場上。
只是當時。
無日和赤云帝朝大戰,基本已經結束。
所以吞星天龍的威勢,才沒有響徹界祖山。
數萬丈長的天龍軀體上,站著一位位太蒼精銳士卒。
他們手持玄妙的靈器,身上的氣魄也極為強大。
令裴恒的目光,都幾乎凝固在這些強大銳士身上。
“太蒼如今的軍卒實力,已經能夠和巔峰的帝朝相媲美了。”
裴恒在心中感嘆:“而且太蒼的前景仍然十分廣闊,我之前下注紀夏上皇,原本只是一時興起,沒想到能有這樣的收獲。”
就在裴恒感嘆的時候。
又有許許多多玄極寶船飛來。
玄極寶船上的精銳士卒,以及諸多強者尚且不論。
最令裴恒驚訝的。
還是一位位被可怕力量鎮壓的異族強者。
這些異族強者,軀體中的血脈,仿佛生來尊貴,蘊含著不俗的力量。
身上的氣魄也十分厚重。
想來他們在被太蒼鎮壓之前,必然身居高位,執掌著億萬生命的生死。
可是現在……
一尊尊上穹境界的強者,乃至許多上劫境界的強者。
竟然都被輕易鎮壓。
只能夠跪伏在玄極寶船上,披頭散發,神色頹然,目光中還清晰閃露著恐懼的意味。
除此之外……
又有一位身后有陣陣星河在不斷旋轉的魁梧強者。
他手中牽著兩條繩索。
這兩條繩索上,燃燒著陣陣火焰,令人恐懼莫名。
兩條火焰繩索的盡頭,有各自拘拿了一尊不世的強者。
這兩尊強者已經站在了神橋的盡頭,再往前一步,就能夠晉入彼岸大劫難。
擁有更加可怕的力量。
但是現在……
這兩尊蓋世的大帝,卻就像是兩只喪家之犬,被那一位背負星河的強者牽引在虛空,踉蹌而行!
紀夏臉上露出笑容。
他站起身來,對裴恒說道:“前輩來的正是時候,太蒼近日有一場大宴,前輩正好可以觀禮。”
裴恒看著這兩尊大帝。
心中震撼的同時,也頗為欣喜……
“無論如何,太初上皇與我有過約定,所以現在的太蒼越強越好。
如此一來殿下才有一線生機!”
裴恒一邊在心中暗想,一邊跟著紀夏走出玉乾宮。
紀夏一道神識運轉。
太先尊皇鐘立刻發出驚天的響聲。
與此同時。
一陣陣浩蕩的洪音傳遍太都:“上皇有令,我太蒼歸來銳士,可以乘坐玄極寶船、吞星天龍,進入太都!”
數百萬太蒼精銳士卒,一同敲動手中的武器。
聲音如同雷霆。
整座太蒼,無數城池中,又有巨大的光幕延展開來。
光幕上,都是太蒼軍卒凱旋的畫面。
其中那些被拘拿的罪族,也令太蒼子民激動萬分。
紀夏站在覽天臺上。
注視著眼前的這一幕。
他的目光穿越了許多距離,來到虛空中,映照在被大荒落前者的兩尊大帝身上。
“無日帝主。”
“赤云帝主。”
紀夏并不曾稱呼他們的帝號。
而是直接以他們的國祚名諱,稱呼他們。
他的目光冰冷,轉身回到玉乾宮中。
此刻的玉乾宮……已經恢復一片氣派的宮殿景象。
玄極寶船和吞星天龍上的許多太蒼軍卒,來臨太先上庭上空,不曾更進一步,而是恭敬地向紀夏行禮。
諸多前去征伐兩座帝朝的太蒼強者,進到了玉乾宮中。
向紀夏行禮之后又向殿中的裴恒行禮。
繼而全部入座。
大荒落拘拿兩尊帝主,強悍無比的力量,將這兩位曾經身處云端的帝主鎮壓,讓他們不得不朝著紀夏跪伏!
“見我太蒼之主,你們應當叩首!”
張角開口,語氣森寒:“如今他掌控著你等的性命,掌控著你等的尊嚴,也掌控著你等的種族存續!”
張角話音剛落。
大荒落探出一只手掌。
輕輕向下一壓。
一座星河就此壓下。
可怕的壓力施加在兩座帝朝之主的脖頸之上。
讓他們不得不就此叩首。
“砰!”
兩道沉默的響聲之后。
整座廣闊的太先上庭下方的土地,被兩尊大帝叩首導致的強大沖擊力,轟為虛無!
然而轉瞬之后。
太先上庭一陣奇異的力量波動,碎裂的大地在頃刻間重新顯現,承載上庭。
兩位帝朝主宰,頭顱貼在大地上。
死死咬牙。
身為大帝……他們并不愚鈍。
此刻的他們十分清楚,如今他們被就此拘拿,即便是苦苦求饒,必然也是難逃一死。
再加上十余萬年以來的傲骨,以及身為帝主的尊嚴,不容許他們向眼前的人族帝王低頭。
“無日和赤云兩座國度帝族,應當如何處置?”
紀夏開口。
由太蒼雷律天宮雷面神荼起身,上前一步。
雷面神荼臉上沒有五官。
只有一團團雷光在不斷閃動。
給人一種極其淡漠,卻又極其公正的感覺。
“無日、赤云兩座帝朝,其罪有五!
西玄圣庭乃是太蒼死敵,兩座帝朝無端響應西玄圣庭詔令,是為罪責之一。
在短暫歲月里,殺戮不知其數的人族生靈,令人族生靈涂炭,是為罪責之二。
太蒼派遣使者前去,兩座帝朝膽敢折辱太蒼使者,是為罪責之三。
對太蒼上朝頤指氣使,不知禮儀,是為罪責之四。
太蒼問罪兩國,兩國以無辜人族威脅太蒼,是為罪責之五!”
按律五罪并處,無日赤云兩座國度,所有軍卒銳士盡數斬滅,帝朝國格自當跌落……
無日、赤云兩國帝族,自此之后剝奪血脈偉力,不復尊貴。
所有帝族生靈,盡數滅殺,以昭示太蒼天威!”
浩大洪音之下。
被鎮壓在旋即寶船上的無數帝朝帝族,瞬間面如土色。
其中有許許多多尚且年輕的帝族族民厲聲尖叫,嚎啕大哭。
恐懼瞬間席卷了他們的心智。
無數年老的強者也眼神黯淡……
他們從來沒有想過……短短數十年,曾經盛極一時的兩座帝朝,竟然就如此土崩瓦解。
原本作威作福,殺戮無算生靈的帝族貴胄。
如今卻要被斬首鎮殺!
沒有任何一條活路……
而且按照雷面神荼誦讀出來的太蒼律法。
這些帝朝貴胄臨死之前還要被剝奪無雙尊貴血脈,廢除修為。
最終如同螻蟻一般死去!
這讓他們心生絕望。
而如今跪伏在玉乾宮中的兩位帝主,奮力抬起頭顱,死死注視著端坐在寶座之上的紀夏。
無日帝主又轉頭看了看玉乾宮中的陳設,瞳孔微縮。
他似乎遭遇了莫大的侮辱,無盡的怨氣散發開來!
“紀夏!這不是太先上庭的主宮!”
“我身為帝朝之主,你竟然敢在偏殿審我?”
紀夏默不作聲。
他站起身來,緩緩下令說道:“廣發請帖,太蒼邀請諸多帝朝之主,諸多強大圣庭之主,前來太蒼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