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之后,將我與云蘿合葬。”
管家不忍心,連忙安撫:“將軍,你不會……”
“聽我說,如今國泰民安,我沒什么牽掛,唯一心系著夭兒,將軍府眾人,無論如何,要保她一世平安。”
管家眼底有淚花:“以后,夭兒便是我們的小主子。”
“下去吧。”
“是。”
屋內,只剩下了他和夭兒。
錦弦抿唇,低聲詢問:“你在難過是嗎?”
她不敢開口說話,怕嚇到他,只能在心里回答他。
豈止是難過,根本就是痛徹心扉。
“我知道你通靈性,如今,我要離去了,有些話,不得不和你說。”
他扶著床榻,慢慢坐了起來,像以往一樣,將她放在懷里,輕輕磨挲著她的毛發,聲音溫柔:“夭兒,救你,我不后悔。”
她心里的確有一種自責感,當初,若不是他將她從軒轅烈的手中救下,或許,就不會遭受滅門的悲劇。
“軒轅烈一直將我當成眼中釘,即便不是你,也終有一日,會滅我滿門,只是我沒想到,他會選在我出征的時候,云蘿救你,為你,也為了我。”
“她知道你會找到我,我也如她所愿沒有像往日打了勝仗一樣班師回朝去送死,有了機會手刃軒轅烈,為將軍府策反,同樣,我們要感謝你。”
夭兒仰頭看著他,用小腦袋去蹭他的胸膛,告訴他,她現在非常的依賴和不舍,希望他活下來。
“我知道,你聽得懂,這幾日,我做了一個夢,夢里,你是狐仙,來到我的身邊,是為我渡劫,若沒有你,云蘿會在青樓時被人糟蹋,服毒自盡,你給了我和她美好的幾年。”
低頭,輕輕吻了一下她的額頭,又說:“夢里,軒轅烈用同樣的方法處死了我,還有我屬下幾個親信。”
她微微怔住,不太明白。
又聽他說:“軒轅烈登基后,昏庸無能,百姓顛沛流離,最終滅國,而你的出現,讓我活下來,反了軒轅烈,如今,軒轅赫為帝,治國有道,這都是你的功勞,而我不過因為你,多活了幾年,也是你,讓這京都百姓安好。”
她這才明白,為什么軒轅赫登基之后,她就成功的位列仙班。
卻原來,這一切早有安排。
可她既然為錦弦渡劫了,他應該活下去才對啊,為什么還要死。
他看到了她雙眼里的不舍和沉痛,低聲安撫:“夭兒,別難過。”
怎么能不難過呢?
這樣的滋味,太痛苦了。
他嘴角噙起了幾分寵溺的笑容:“只可惜,我還沒看到你幻化成人的模樣,一定,同云蘿一樣美吧,嗯?”
“錦弦,等一下,我給你看。”
耳邊,是他溫暖的聲音,帶著幾分不舍:“傻夭兒,下輩子見到,要叫兄長。”
她沒看他,從床榻上跳了下來,化成了人形,撲到他的床邊:“錦弦,錦弦……”
然而,他閉上了雙眼,沒來得及看她變成人形的模樣,已經魂去了。
她泣不成聲:“錦弦……”
“錦弦……”
她呢喃著喊道,痛苦的哽咽著,同時,因為親人離世的恐懼而感到窒息,猛地,睜開了雙眼。
一陣刺眼的光芒照射入了雙眼,白色的天花板,還有鼻息間消毒水的味道。
她現在,在醫院。
她重重的喘息著,眼角都是淚水,即便她很努力的克制,但失去的滋味讓她痛苦得無以復加。
“夭兒,你怎么樣?”
“夭兒,你已經睡了兩天一夜了。”
是哥哥們的聲音,她從夢里,回到了現實。
上輩子經歷過的事,此刻在內心里十分深刻,就好像這一切都發生在昨天。
二哥哥……
錦弦……
他是錦弦。
她一把握住了蕭靳寒的手,她滿眼的不舍和恐懼,問道:“蕭靳寒,我二哥呢?二哥怎么樣了?”
蕭靳寒看著她,替她擦去了眼角的淚水。
只是那淚水,怎么也擦不干,一滴又一滴。
“他還在病房。”
唐夭夭聽言,來不及多想,上輩子錦弦離開她的痛感在心里無限放大,她害怕再一次重復。
松開了他的手,從床榻上下來,鞋都來不及穿,跑了出去。
蕭靳寒蹲下,拿起了她的鞋追了上去。
傅之遇看著他有些落幕的背影,輕輕蹙眉,心里五味雜陳,看向大哥,不安的詢問:“哥,你知道錦弦是誰嗎?”
他搖頭:“不知。”
昏迷的這兩天一夜,夭兒嘴里不停的念著一個名字。
錦弦,錦弦……
可他記憶中,夭兒并沒有這個朋友,又問了蘇美,她也說不認識。
一個在夢里不停呼喚的名字,對夭兒來說,一定很重要。
傅修琛道:“放心,靳寒不會多想,或許,有什么誤會。”
“嗯。”
唐夭夭赤腳跑到了傅錦承的病房,就見他還處于昏迷狀態,她雙眼通紅,再也無法控制自己的情緒,哭出聲來。
一邊哭一邊說:“對不起,對不起我這么晚才知道是你。”
然后,又小心翼翼呼喊他的名字:“錦弦,你別死,醒過來好不好,上輩子我沒能留住你,這輩子,還要失去你嗎?”
錦弦臨終時,說下輩子再見,要叫他兄長。
他做到了,成了她的親哥哥,可她這個親妹妹,為什么要傷害他。
只有親身體會,才知道害怕失去的恐懼和不安有多令人崩潰。
她說好了不哭,可這一刻,怎么也忍不住:“錦弦,二哥,對不起,我怎么能忘了你呢?對不起,我求求你,醒過來,好不好?”
病床上,他依舊沒有半分醒來的意思。
唐夭夭控制不住心里的情緒,淚水滴落在他的臉頰上:“你不是說,想看我幻化成人的模樣嗎?我就在你身邊呀,你醒過來,睜開眼看看我,就知道是不是和云蘿一樣美,錦弦,對不起……”
“二哥,我是夭兒,我是小狐貍……錦弦啊,我是妹妹……”
蕭靳寒拿著鞋子走到門口,就聽到她的哭聲,他沒聽到她之前說了什么,只聽到了最后四個字。
心如刀割,沒舍得上前去打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