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婦從手術室出來。
醫生搖搖頭,已經無回天之力。
癌細胞擴散,無藥可醫。
這是注定的結局。
下午,寡婦才醒來,第一件事巡視四周,可能沒看到阿強,情緒有些激動。
但是一向嫌棄自己有個神經病兒子,感到羞恥,,不曾開口說過一句尋找兒子的話。
人心本是個復雜的矛盾體。
一邊嫌棄著,一邊又舍不得。
最后,寡婦似乎認命了,躺在病床上等死。
她只有死路一條。
唐夭夭早知道她的命格,她活不過今天。
但是,唯一讓唐夭夭覺得不值得的,她有個神經病兒子,而兒子卻滿心滿眼都是他的母親。
不知是寡婦命苦,還是她的福氣。
在她生命關頭,全心全意的只有這個傻子。
不一會兒,阿強又匆匆忙忙從外面進來,手捧著塑料盒子,盒子里面裝著豆花。
端出來應該是熱氣騰騰的,阿強的手燙得通紅,他依然管不住自己手有多疼,流著眼淚鼻涕,憨厚的念著:“媽媽,豆花來了,你最喜歡吃的豆花來了,你吃了豆花,就會好起來!”
在場的醫生護士,沒有說話,可流露的眼神莫過于悲哀,憐憫。
寡婦望著阿強,唇角輕抿,卻始終不肯說半句話。
阿強把塑料盒子放在桌上,拿出勺子在身上擦擦,見寡婦醒了,露出欣慰的笑容:“媽媽,張嘴,阿強喂你。”
寡婦一直盯著他,但沒有再過激責罵,而是張開嘴,吞下他遞過來的豆花。
阿強心滿意足:“好吃嗎,媽媽?”
寡婦嘴角輕顫,模糊了眼眶,點點頭。
或許在這刻,她才對這個傻兒子有一丁點的愧疚。
她這一生做錯太多事,才把報應報在她孩子身上。
“那就好,那就好!”阿強給寡婦擦嘴。
病房的人都退下,只留下他們母子。
阿強把整碗豆花喂下去,這么多年,他與寡婦的相處模式,過于冷漠,好不容易平靜一會,能心平氣和,對他來說這是一種鼓勵。
他覺得這是母親的獎勵,獎勵他的關愛。
所以,阿強很開心,開心得飛起來。
還扮鬼臉逗寡婦笑,活脫脫像個十歲小孩。
天真,又充滿了童趣。
而阿強的童年,莫過于黑暗,那可能是他不想回憶的過往。
一個傻子,伴隨羊癲瘋的神經病,不管家人,還是村里人,都會抱有偏見。
看不起他。
小時候他沒有正常的童年,沒有朋友,甚至會被人取笑是個傻子。
村里閑言碎語,見到他就指指點點,沒人與他說話,把他看做一個異類。
父親嫌他丟人,覺得他的存在,令他們一家蒙羞。
母親無法介懷自己生了個傻子,對他十分冷漠,所以他被關了起來。
整天呆在黑暗的房子里,哪里都不能去。
就這樣縮在一個小空間里過了童年。
好不容易長大,父親又染上肺結咳,不能勞作,負擔越來越大,,家里人把他當做克星,覺得他出現令他們一家倒霉。
日子過得更苛刻,不管他多么想得到關愛,得到父母的疼愛,于事無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