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歌回去之后,那羌白體內的惡魂便蘇醒了過來。
發現自己被束縛的死死的,且動彈不得,羌白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在吵得耳根子都疼了之后,洛歌終于忍不住蹙了蹙眉,捻訣內視起了神識海。
“臭丫頭,快點放開我!”羌白一看到洛歌,先是一愣,而后立刻嚷嚷起來。
“我本想清靜著修煉一番的,卻被你這廝攪了心神。”洛歌俯首看著他,目光里沒有一絲波動,仿若平靜的湖面一般。
她緩緩挑起羌白的下巴,微微一笑,“你說,我是否要將你的嘴也封上呢?”
“你敢!”羌白頓時剜了她一眼。
“我都將你的魂魄抽出來關在我的神識海了,你說我敢不敢?”洛歌的唇畔牽起一抹笑意,笑色本是溫暖的,卻忽而變得冰冷下來,“還是說,我現在就將你打得魂飛魄散呢?”
羌白本以為她是開玩笑的話語,但一看到她眼底乍現的寒芒,還有那一閃而逝的紅光,身子莫名哆嗦了一下。
這臭丫頭,不會真的想殺了他吧?
“你若是敢殺我,你一定會得到蛇族不遺余力的報復!”忽而想到什么,羌白忙急急開口。
洛歌的神色頓了頓,而后起身,看著他微微挑眉:“所以?”
“所以你不能殺我!”羌白見她似乎是怕了,便得意洋洋地昂起了下巴,“臭丫頭快些將小爺我放開,否則你連你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其實細細算起來,你父王寵你歸寵你,到時真正繼承大位的,他所認可的,還是只有你王兄一人罷了。”洛歌忽而斂起身上冷意,挑唇一笑,
“而且,若是我在神識海中將你抹除,你父王根本算不出你死在哪里。所以你別威脅我,我最是不怕你威脅。”
羌白的身子再度一抖,他的眼睛緩緩顫動了起來。
這個臭丫頭……
“好,我不吵了。”深吸一口氣,迫使自己鎮靜下來,羌白睨著眼睛打量起她來,“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洛歌挑眉:“我叫洛歌。”
“不,你不是洛歌。因為我剛剛記起來,真正的洛歌,在一年多前,是我親眼看著她死的。”羌白冷笑一聲。
一年多前,他殺人被正派中者撞了個正著,于是斗法三天三夜,最后被打成重傷。
無奈逃離,遠離了大城,來到了東秦邊境的一片亂葬崗。
逃到那里的時候,他幾乎奄奄一息了。于是他變出了蛇形,想要吸食這亂葬崗的死人陰氣,給自己修復傷口。
他剛剛爬上一座尸體堆,便聽到身側有一陣動靜。
于是忙收斂了氣息,悄悄看過去。
而后他看到一群黑衣刺客,將一個遍體鱗傷的稚女隨手扔到了尸體堆上。似乎是怕有人發現一般,又撥了撥尸體,直到尸體覆蓋,看不到女孩之后,才離了開去。
他見是有人拋尸,便也不在意,開始吸食陰氣。
奈何才吸了一口,耳畔便又傳來了一道動靜。側眸看過去,他看到了一個身上臟污不堪的稚女,狼狽地扒開一眾尸體,十分吃力地爬了出來。
稚女先是狠狠地喘著氣,而后咳出兩三口血來。
她的面上被凝固的鮮血和泥濘覆蓋,已經看不出原來的模樣了。
不過瞧著這眉眼,依稀可見是一個漂亮的小丫頭。他如是想道。
稚女跪坐在尸體堆上,一面恐懼而絕望地輕聲啜泣,一面伸手用力擦著臉上的臟污。
于是羌白便看清了這稚女的容貌,當下便被驚艷到了——雖是青澀,尚未張開的,但是不難看出,日后必定是一個堪比紅顏禍水一般的絕色美人兒。
活人的氣息,比死人的陰氣可以更快修復傷勢。
心頭邪念升起,羌白就要撲過去咬死稚女,卻忽而發現她恍惚著狼狽地倒了下去。
而后便有一道奇異的光芒從她體內迸出,那光芒異常詭異,他一看到便被灼傷了。
于是他便對這稚女敬而遠之,離得遠遠的,去吸食其他尸體的陰氣去了。
那會兒他并不知道這稚女是誰,直到后來在通天教看到了洛歌的畫像,他才曉得那稚女便是洛歌。
“所以,洛歌早便死了,你到底是誰?”羌白瞇著眼睛問道。
“你認識通天邪教的教子,自然也認識單御權。他和他的分身都能依靠天機珠推演算卦——你既然能從他的分身那里推演到是我假扮的溫瑾容,便也能知道我是誰。”洛歌淡淡開口。
羌白:“……”可是他現在這樣子,怎么找單御權分身?
洛歌不再言語,而是要化作煙云離開神識海。
在離開之前,她瞥了一眼羌白:“若你再吵鬧一句,我便將你的魂魄打散,融進神識海里頭。”
嘴角抽了抽,羌白卻是緘默不語。
不知為何,他總覺得洛歌并不會真的殺他——方才那般言語,無非是恐嚇他罷了。
至于不會殺他的原因,大抵也便是因著那件事了罷。
羌白一念至此,忍不住閉起了眼睛。
所以到頭來,哪怕是快要死的時候,還是離不開那廝的影響呢。
洛歌離開神識海之后,緩緩吐出一口濁氣。
一番沐浴凈身,望了望月色,洛歌正準備休息時,屋子的門忽而被敲響了。
起身下榻過去開了門,借著月光,洛歌赫然看到一襲紅衣。
“是你?”洛歌愣了愣,而后望著外面的月色,又看向著一襲紅衣,“都快亥時了,你來這里做甚么?”
眼前這廝,乃是一公子哥兒。他一身大紅霓裳羽衣,將眉眼間的俊美給揮灑的淋漓盡致。那五官輪廓看著本是有陰柔之氣的,只奈何他此時嘴角輕挑,硬生生磨平了這一絲陰柔。
月光下的他赤足散發,沐浴晚間涼風,頗有些讓人驚艷的味道。
他似乎還喝了酒,那眼里盛著的,是朦朦朧朧的醉意——縱然沒有十分醉,也有四五分了。
原來,這夜半三更造訪洛歌的,不是他者,正是羌棣。
“小美人兒,我背上可是有東西?”羌棣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口沾著血的皓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