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楚一天,在聽聞洛歌所言后,一張面色變了好幾變。
原來那些刺客是影衛,原來他救下來的孩子,是邪教教主的孩子。
“縱然生父有錯,孩子是無辜的。他們是這凡間,最最干凈的。”洛歌又摸了摸嬰兒的臉頰,見他再度咯咯笑了起來,便將之抱在了懷中,眼角含起了一縷笑意。
楚一天緘默。
誠如洛歌所言,孩子是無辜的。
“那么,還給他們?”羌棣挑眉。
“有個影衛在被無憂兄殺了之前,悄然千里傳音,我們便在這里候著,不多時便會有人來的。”洛歌淡淡開口。
羌棣便也不多言,同楚一天還有洛歌一道盤膝坐下,而后打坐起來。
當然,洛歌并沒有打坐,只是抱著嬰兒柔聲哄著,見他安然睡去,腦海不自覺回憶起了往事。
當年那小家伙誕世的時候,他的娘親因難產血崩而亡。
畢竟是自己的族子,她于心不忍就親自抱過來,帶在身邊自己養著。
她看著他一點一點地長大——他慢慢學會了走路,慢慢學會了說話寫字,也慢慢學會了修行。
當他化形成龍的那一刻,天曉得她是有多么高興的。
尤其是,他所化行出來的龍身,竟然是同自己一模一樣的九色琉璃金龍。她本便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子嗣,眼下看到這龍身,便越發篤定了心頭的想法。
于是她便親自扶著他,登上了第一任神族帝君的大位。
她親自帶著他,走上了殘酷的戰場。
她看著他穿上戰鎧,舉劍沖向敵人的時候,心頭是無比驕傲自豪的。
看啊,那是她養大的龍族,那是她養大的孩子。
他一直都是讓她驕傲的存在,他克服了自己的膽怯,他讓自己開始變得越發勇敢。
只是……
洛歌垂了垂眼睫。
他后來還是死在了神魔大戰里。那一場戰爭,仙族援軍姍姍來遲,于是他孤寡難敵,身死魂散。
因為他曾是神族帝君,身上戰功赫赫,于是她拼了十二靈珠和封神榜的力量,將他魂魄聚在一起,強行送進了輪回之道。
是以才有了后面那一世,是以她才能夠看到了今生的那個小家伙。
這一世,她見到的他,還是同當年一樣呢。
洛歌撫著熟睡的小嬰兒的臉頰,眼中滑過一抹堅定的神色。
不論如何,這一世,她定要護好他們,不會再讓他們重蹈覆轍的。
因為……
洛歌垂了垂眼睫。
她不想第二次看到他們離開自己了。
她不是無情無欲的,她是大神靈,她心中也有七情六欲。
未時三刻。
正在小憩的三人,忽而睜開眼睛來。
只因他們身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個年輕的公子哥兒。而他的后面,還跟著一群身穿白色道袍,,眉心紋著一道同公子哥一樣的白色古老圖騰。
公子哥一雙眼睛溫潤,卻叫人怎么也捉摸不透。
在看到那圖騰和衣著的時候,三人便曉得,這些人的來歷了。
他們乃是截教教子。
“洛姑娘,請將小少主還給在下。”白衣公子作揖一拜,算是客客氣氣地開口道。
他在來的時候,看到洛歌一身行頭,便曉得了洛歌的身份。
而洛歌通過推演,自然也曉得了這白衣公子哥兒的身份。
他名喚鶴冬青,乃是截教十大護法之一。
“可以,不過我要你們答應我一件事情。”洛歌淡淡開口。
“洛姑娘,在下不喜歡講條件。”鶴冬青再度作揖,只是溫潤的眼中逐漸浸染上了一絲冷意。
他是奉了教主之命,親自帶人過來的。若是帶不回這教主唯一的孩子,那么他縱然有十條命,也難逃過教主大人的追殺。
說來也是氣人。
那教主夫人和教主成親許久,好不容易懷了身孕,卻是不知為何和教主賭氣,兀自跑到了玄火大陸來。
教主心頭擔憂著派了影衛出來跟著,時時刻刻保護他們的安危。
哪料影衛確是時時刻刻保護著,教主夫人仍舊落得一個被驚擾,而后難產血崩而亡的下場。
教主心頭大悲之中,便下旨叫他去將自己的孩子帶回來。
順道帶回他夫人的尸首。
鶴冬青好不容易才尋到夫人的尸首,卻又得到了小少主被人搶走的消息。
他頓時心頭殺意涌了起來,急匆匆趕過來,發覺是洛歌,警惕之下便硬生生忍住殺意,勉勉強強作揖行禮。
“你們的小教主在我手上,你覺得你有資格和我討價還價么?”洛歌輕輕一笑,而后伸手撫上嬰兒稚嫩的臉頰。
這一番舉動,看得鶴冬青是心驚膽戰的,生怕洛歌一個不注意,便將教主大人的命根子給掐斷了。
“姑娘且說。”鶴冬青深吸一口氣,叫自己平復下來,適才看向洛歌。
“我要你們答應我,在我有生之年,莫要叫這孩子做盡壞事。他心思良善,不應被你們帶入邪道與正道的紛爭。孩子,是無辜的。”洛歌定定看著鶴冬青。
鶴冬青一愣,顯然沒有想到洛歌開口講出的條件,會是這個。
他眼珠子咕嚕一轉,隨口應了下來。
左右洛歌不知道回去之后的事情,縱然她知道,那又何妨?小教主那是教主大人的孩子,他愿意怎么養就怎么養。
“我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情。我在他的體內,種下了一道咒法,除了我,誰也解不開。如果他做一件十惡不赦的事,他便會承受一次心如刀絞的痛苦。”
洛歌輕描淡寫開口,全然不顧鶴冬青驟然冷下來的臉色,“若是你們想殺我,只管來便是。區區截教而已,我也不怕。”
說罷,便將懷中嬰兒遞了過去。
鶴冬青黑沉著臉,老老實實接過,也不多言,趕緊離了開去。
洛歌身后站著的,一個是楚一天,一個是羌棣,她還有龍不離和祁酒他們的守護——她確實有資本說她不怕截教。
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將小教主帶回去交差。
至于如何開口同李念生道出那事情,那便是鶴冬青自己的事情了。
“洛姑娘,在下還有事,便先行離去了。”楚一天看了看洛歌,又看了看羌棣,作揖之后,轉身便離了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