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淵微微一愣。
是啊,他怎么沒想到。
苗疆國的人能夠過來,自然是有密道的——他們犯不著為了侵犯一個頂尖大國,而讓自己的士兵冒險送死,走在泥沼之上,成為那大妖的盤中餐。
既如此——
二人同時頷首,眼中竟是滑過一抹一道一模一樣的笑色來。
入夜。
苗疆邊境。
萬里無云,月色明亮。
沼澤的邊緣是廣闊連綿的群山,群山高聳入云,望不到盡頭,有的蔓延到了東秦境內,有的蔓延到了其他古國的境內。
亥時初。
群山某處,灌木叢動。
一條漆黑不見底的山洞,在月色下緩緩浮現。
有一隊士兵悄悄點著火把,從山洞里走了出來。
為首的一個青年小哥警惕地四下打量,見無人之后快速滅了火把,捻訣祭出一縷微弱的火焰,勉強照亮四方。
其實沒有火焰也可。
今兒月色,委實清亮。
“快點快點,將軍都催促良久了。若今兒還運不到,將軍是要發脾氣的,仔細你們的狗命。”他回頭,惡狠狠瞪了一眼身后的那群士兵。
士兵們倉促地應了一聲,巴巴地搓搓手,而后齊力將伸手一箱一箱的糧草搬了出來。
因為沒有馬匹,他們只能兩兩扛著,小心翼翼地朝著苗疆軍營走去。
青年小哥兒是這群士兵之中修為最高的。
放開神識感知一番四方,他從腰間摸出一個罐子,小心翼翼地打開。
里面有一條白白胖胖的蠱蟲。
這回,看你們死不死!
給蠱蟲喂了一滴自己的血之后,青年小哥兒瞇了瞇眼,嘴角裂開一縷陰險至極的笑容。
將蠱蟲收起來,青年小哥兒又拈來火焰,同士兵往前走了一段路。
不知怎的,那云層忽而籠罩月色,叫這一隅變得灰蒙蒙不見天色起來。
青年小哥兒心頭漸漸騰起一陣不好的感覺。
有一道微風徐徐而來,他縮了縮脖子,猛然看向后方。
后方空空如也。
轉眸看著前方時,前方忽而出現一襲黑色斗笠輕紗。
他嚇得一個激靈,大叫一聲,踉踉蹌蹌后退一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洛歌:“……”
瞧這小哥面色鐵青的,她有那么嚇人么。
回頭看了看池淵,見他身旁一群倒地不起的士兵,還有……
那一箱一箱壓在他們身上的糧草。
一掌揮倒一隊人,簡易……粗暴。
“阿九沒有武器么?”洛歌挑眉。
活絡了一下手腕,池淵淡淡啟唇:“被人拿走了,也沒遇到稱心如意的武器,便將就湊合則個。”
洛歌莫名有些心虛。
她咳嗽一聲,轉頭繼續看向這青年小哥。
只見他面色慘白,唇畔毫無血色。
這儼然是被嚇的。
她的嘴皮子抽了抽,眼角泛起一抹淺淺的笑,只是空靈的聲音涼颼颼的:“小哥這般晚了,搬運這么多糧草,是要去山里頭野炊么?”
“干,干你何事!”青年小哥聽到她這聲音,本來有了一些血色的臉又給白了下去。
洛歌挑眉,哂笑一聲,而后靜靜看著他。
青年小哥吞了口唾沫,閉著眼轉身大叫一聲,腳下生風似的跑了開去。
他跑了一陣,聽聞后頭沒有動靜,便頓下腳步回頭一看。
又對上一襲黑色斗笠輕紗。
青年小哥眼皮子狠狠抖動一下,后腦岑岑冷汗直流。
緘默半晌,一聲慘絕人寰的驚叫傳遍四方。
索性這方圓百里除了他們,也沒有別人,否則這一聲必定是要驚醒他人的。
“聒噪。”洛歌睨了他一眼。
青年小哥頓時噤聲。
無他,這小姑娘深更半夜地跑到這里,還穿的烏漆嘛黑,簡直是陽間的黑無常嘛。
“蘇蘇,正事。”池淵淺淺咳嗽一聲。
洛歌頷首,而后看了一眼那青年小哥的褲襠——那里一片腥臭。
他被嚇尿了……
這膽量,如何帶領一隊士兵走夜路的?
洛歌嫌棄地退開一步,淡淡開口:“這片路我已經記下來了。”
“月黑風高呢。”池淵抬眸看了看又變得晴朗的天,摩挲著下巴,眼底忽而噙起一抹笑意。
青年小哥:“……”
月黑風高殺人夜?
“你修為堪堪地階之境,我殺你都嫌棄的緊。”洛歌哂笑一聲,抬手一掌將之打暈。
而后看向那些糧草。
沒有了糧草的支持,苗疆大軍勢必是要回國的——那些聯盟的古國都是小國,所帶糧草有限,才不會勻出來分給苗疆。
屆時,聯盟便會不攻自破。
而他們,則可在苗疆回城時,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一念及此,洛歌便抬手將這些糧草盡數納入靈虛界。
轉身要離去的時候,忽而想起甚么,走到青年小哥身前,伸手一勾,有一個小罐子飛了出來。
將之放到腰間,而后轉身離開。
當那青年小哥幽幽轉醒,發現糧草被方才二人洗劫一空,不由面色一白。
這可是苗疆大半年的收作啊,為了這次戰爭他們拿出了這么多的糧草,如今竟然被人半路截胡了——那十幾萬大軍,該吃什么呀!
他絕望地癱坐在地上,久久為曾回神。
洛歌同池淵折回去時,忽而察覺狂風烈烈。
一陣異樣的臭味從沼澤里飄了出來。
二人站穩腳步,瞇著眼看過去。
那狂風之下,沼澤之上,有一只赤眼金蟾跳了出來。
這金蟾生得猶如龐然大物,身形高大不說,周遭還散發著一股極其難聞的惡臭。
此時,它落在二人身前,滿目垂涎地看著洛歌。
“這異味有劇毒,蘇蘇且小心。”池淵暗自凝聚靈力,眼神冰冷地看著金蟾。
“毒氣傷不到我。”洛歌搖頭,眼底爆開一道紅光。
這廝是嗅到了自己身上那靈珠的氣味兒,因而生出貪婪之心,想要吞噬靈珠叫自己修為大增。
再說那金蟾,在上來之后便化作一個身著黃袍的公子哥兒。這公子綠豆眼厚嘴唇,眼角下方還有一顆痣,怎般看著怎般叫人覺得別扭。
言簡意賅來說,就是丑。
“小姑娘,做我的盤中餐,我便放了你身旁這位公子。”金蟾舔舔唇角,看著洛歌,眼中的貪婪之色越發濃郁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