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上旬六日。
應龍率龍九子早早地在秘境入口等候。
看到洛歌和祁酒，還有水澤空齊齊而來的三道身影，忙俯首作揖一拜：“見過兩位神上。”
“不必多禮。我要去化龍臺渡劫，應龍，你吩咐龍族侍衛把守好每個關卡，單反發現可疑者，通通抓起來。”洛歌看著應龍，又看向身懷六甲的祁灼還有離螭，微微一笑。
“喏。”應龍頷首，遮掩眸中的激動。
太好了，太好了，神上終于要回來了。
“阿酒，我一人去便可，你同小狐貍待著品品茶便可。”洛歌微微一笑。
“好。”祁酒頷首。
水澤空望著洛歌離去的背影，眼波浮動。
昨兒，他問洛歌為何要叫自己小狐貍。
洛歌說，因為你本便是狐族。
原來，水澤空前世乃是青丘狐族，白狐一族的帝君。
那一手寒冰劍法，便是他創造出來的。
那一世，他聽聞神族墮落，心頭隱約曉得甚么，一者上仙界質問玉帝玉無情。
玉無情深怕事情敗露，便隨意尋了一個由頭將他貶下凡塵，自此六道輪回，再不回仙族之籍。
見水澤空遲疑的模樣，洛歌曉得他不太相信，便使了法術，叫水澤空想起了自己的前世。
于是，水澤空才曉得自己，乃是當年白狐一族的一位帝君。
他緩緩握緊拳頭。
屠戮生靈的仙族……
這可能是最顛覆三觀的玩笑話，但這偏偏就不是玩笑話。
玉無情的一己私欲，遮掩在那偌大金碧輝煌之下，可誰也不知當年的真相有多么殘酷，多么血腥。
也是為了遮掩，玉無情以無數理由誅殺了當時知曉這事，卻不愿與之為伍的九界各族。
“云凡君，等她回來，你要如何娶她？是娶龍族之主，還是娶靈界帝姬？”水澤空忽而問道。
“若是蘇蘇的話，她一定會在靈界出嫁，隨我前去幽界。不過現在的幽界，應該叫云中界了。”祁酒看著洛歌消失的背影，唇畔緩緩勾勒起一抹笑容。
水澤空頷首。
“還有一事，我尚且不明。為何臭丫頭她總是戴著半邊金龍面具？”水澤空又問。
洛歌容貌非凡，乃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
她戴著面具也便罷了，為何只戴半邊呢。
“這件事情，我也不知道。興許是蘇蘇喜歡吧。”祁酒垂下眼睫，看著腰間的玉絳。
那是蘇蘇為他系上的。
其實，水澤空的這個疑惑，他曉得——那一日，蘇蘇前去蠻荒，見到塵緣樹的時候，塵緣樹上的鳳棲古琴里，那一縷他殘存的神識，叫他看到了那一幕。
他的蘇蘇，他最愛的蘇蘇，在蘇醒過來后，還在蒙受如此大的痛苦。
為何命運如此多桀。
他輕嘆著，也心疼著。
“這一次渡劫神之境，她會很疼么？”水澤空遙遙望著遠方，眼中有著無名的希冀。
希冀神之境的那種向往與羨慕，希冀即將能和妻兒團聚的興奮激動。
若是她熬過去了，她便能帶著他妻兒團聚，帶著他們沖上仙界。
若是……
水澤空目光一閃。
罷了，他既然已經追隨洛歌，便此生無怨無悔。
大不了灰飛煙滅。
只是可惜，無緣見到他的好妻兒了。
“化龍臺，從沒有讓龍族不疼的時候。縱然她是祖神，她也要經歷的。”祁酒緩緩握緊拳頭。
化龍臺所產生的力量，便是讓那些要化龍的生靈脫胎換骨，擁有龍魂龍血。
其中所受到的痛苦，堪比烈火焚心。
“轟隆！”
彼時，龍族秘境上方飛來一團又一團的墨云，墨云里劈下無數的天雷，帶著無與倫比的靈魂威壓降下來。
那是她在渡劫，那是天在考驗這位帝神。
她要回來了，她真的要回來了！
祁酒握成拳頭的手，越發緊了起來。
“嗷！”
有一道不知名的龍吟，從化龍臺擴散。
靈魂威壓從那里飛出來，叫每一個龍族弟子都感受到了個真真切切。
這種靈魂威壓也只有他們才能感受到。
這是王族的威壓啊，這是他們老祖宗，真真正正，地地道道的龍族靈魂威壓啊！
不只是龍族秘境的子弟，九界各處，乃至仙界青龍星君，都是感受到了這股靈魂威壓。
他們俱是齊齊對著化龍臺所在的方向跪下，雙手合攏，恭恭敬敬，虔虔誠誠地拜了起來。
“恭迎神上歸來！神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這一聲，發自內心；這一聲，發自靈魂。
天上墨云散開，有一條百丈巨龍從天空飛起，緩緩飛到眾者身前。
那是一條九色琉璃金龍，一雙眼睛是漂亮極了的藍色——這眸中充滿了威嚴，卻也不失慈祥。
巨龍盤在地上，緩緩凝聚成人形。
少女一身紅衣，赤足散發，眸子為天空之藍，一張容顏戴著半邊金龍面具，整一看上去絕世而獨立。
此間無雙，此世無雙。
這般的風華，縱然是仙界九天玄女，也難與之一較高下呀。
“起來。”收斂起神之境的靈魂威壓，少女看著眾者，微微一笑。
洛歌緩緩走向祁酒，伸手撫摸著他微微呆滯的臉。
“臭鳳凰，我回來了。”洛歌微微一笑。
“蘇蘇，我等你已久。”伸手撫摸上洛歌頭頂的那一對龍角，祁酒面上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深情與激動。
他等了蘇蘇，等了千萬年了。
他的蘇蘇沉睡了那么久，他的蘇蘇終于不必再遮遮掩掩了。
抬手一揮，為洛歌變出一雙鞋履穿上，而后將之一把抱進了懷中。
應龍看著這深情相擁的二人，唇畔不自覺牽起一縷笑容。
真好。
祁灼與離螭面面相覷，俱是垂眸，看著前者那高高隆起的腹部。
水澤空垂下眼睫。
真好啊，他也快見到他的箬安了。
很快很快了。
這一日，龍族老祖回歸的事情，轟動了整個九界。
傳聞，洛歌便是那龍族之祖；
傳聞，鳳凰老祖也回來了；
傳聞，神族即將回來；
傳聞，神界即將大開。
許許多多的的傳聞，在這一日盡數傳了開來，傳到九界每一處，也包括仙界。
有人歡喜，自然也有人憂。
譬如身在凡界的某位長老，譬如身在仙界的某位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