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是如此。姐姐和云凡君,了了一樁隔世的夙愿,也終美滿了。”洛天笑了一聲。
羌棣仍是面色淡淡的,看上去無喜無悲。
“聽說今兒水澤空要和魏無痕他們一起鬧洞房,你不去瞧瞧?”洛天側頭。
“那些有勞什子好看的?”羌棣撇著嘴巴,卻是站了起來,縱身朝著王宮飛掠而去。
今朝是小美人兒的大婚之日,她定是和祁酒不喜他人叨擾的。那些家伙,他們巴不得瞧熱鬧呢。
洛天瞧著他離去的匆匆背影,唇畔勾起一抹澀澀的笑意。
“可惜,落花流水,如此而已。”他轉身望著前方,貌似渾然不知身后起了一片動靜。
洛云輕看見洛天離去的時候,便也悄悄退隱人群,隨著他一起來了這里。
她便如此蹲在一隅,望著洛天喝罷一壺又一壺的酒。見羌棣離去之后,洛天還有要痛飲的架勢,洛云輕終于蹲不住了。
她一下子站起來,上前奪過洛天的酒壇。
“云輕?”瞧見來者,洛天微微挑眉。
這一眼竟仿佛生出萬千媚態,瞧得洛云輕心頭小鹿亂撞。
她咳嗽一聲,垂眸將酒壇子往后收起,聲音輕若蚊蠅:“珩哥哥,今兒是要吃師傅的喜酒的。”
“我知道今天,是姐姐和他的大婚。”洛天低低一笑,“吃與不吃,她都瞧不見的。”
洛云輕抿了抿唇。
她坐在洛天旁邊,又將酒壇子遞了回去。
“珩哥哥,酒喝多了對身子不好的。”她仍是聲音輕輕。
“這話啊,你應該多勸勸姐姐。她嗜酒如命,見到美酒,眼里的光都是亮的。”洛天想起前世自己送洛歌美酒時,她眼中散出的光亮,便忍不住笑。
不知為何,洛云輕心里堵了起來。
她撇著嘴巴:“師傅有云凡君看覷著,勸著,云輕只勸珩哥哥便好。”
洛天卻是不言,只大笑三聲,而后喝罷壇中酒。
“云輕妹妹如斯賢良,日后若有人娶你為妻,必是三世修來的好福氣。”伸手撫了撫洛云輕的頭,洛天便起身便要離開。
洛云輕呆呆的。
妹妹啊,只是妹妹……啊。
“回去了。”洛天頓住腳步,側眸。
“哦,哦好。”洛云輕趕忙起身,跟在了洛天身后。
一如當年,他二人一同進入玨門修真學藝,她跟在他身后一樣。
洞房內。
不聞熱鬧非凡,唯見紅燭搖曳,紗幔下倩影婀娜。
祁酒被水澤空灌了一杯又一杯的烈酒,敬了八方來客后,才被羌棣攙扶著來到了洞房門前。
水澤空本想跟來鬧洞房來著,瞥見羌棣那陰森森的眼神,便默默和魏無痕止住了腳步。
“護犢子呢這是。”水澤空撇著嘴抱怨。
魏無痕口中一口酒噴了出來。
“人家新婚洞房,你要去鬧洞房。羌棣心悅著丫頭,當然不樂意看你去了。”魏無痕白他一眼。
水澤空亦是翻個眼皮子。
不鬧就不鬧。
他萬分遺憾地回了座,繼續同魏無痕等人斗酒去了。
羌棣遞給祁酒一粒醒酒丹,而后轉身離開。
祁酒望了望羌棣的背影,而后咽下醒酒丹。
轉身推開木門,入眼一片喜慶的大紅。
不過,這個公子哥兒的眼中,只有那個身著星辰嫁衣,端正而坐于床笫的姑娘。
他取過一旁端正擺著的玉如意,走上前輕輕挑起紅蓋頭。
紅燭之下,珠寶垂垂,隱約可見的容顏,恍惚間染起一片羞赧的紅暈。那半邊金龍面具,在這微醺的燭火下,顯得分外溫柔。
只這一眼,祁酒便被驚艷了。
今日的蘇蘇,真是好看。
“喝過合巹酒,今朝以后,我便喚蘇蘇娘子了。”他坐在洛歌旁邊,伸手將那垂下的珠寶撂到耳邊,在她眉心落下輕輕一吻。
洛歌頷首:“喝過合巹酒,阿酒便是蘇蘇一人的夫君。”
二人相視一笑,取過合巹酒,交杯飲下。
祁酒柔聲問著:“坐了一天,可是餓了?”
“倒是不曾餓。”洛歌搖頭。
她已是神境,餓與不餓,那都是凡人的事兒了。
祁酒頷首,目光掃過蠶絲被上的那些紅棗花生桂圓,緩緩變得深邃起來。
“娘子是不餓,為夫卻有些餓了。”他覆在洛歌耳邊,低聲私語。
這聲音啊,難得的覆了磁性,聽得洛歌是渾身一顫。
心頭竟跳得越來越快了。
“夫君,蘇蘇還有一件禮,要贈與你。”洛歌見祁酒要吻過來,咳嗽一聲微微避開,祭出一塊石頭遞了過去。
祁酒略有不爽,卻仍是接過那石頭。
“此為何物?”他把玩著石頭。
“這里記錄著我和你的往事,這里還藏著我的一縷氣息。若是日后阿酒念我,我便在身旁陪你。”洛歌莞爾一笑。
祁酒把玩石頭的手頓了一頓。
“今日,你我只談風花雪月。”這公子哥兒又目光深邃些許。
他將石頭納入靈虛界,而后俯身上前,聲音如同水中沉月一般,清冷卻是悅耳。
一道清風徐徐而過,紅燭再度搖曳起來。
那風吹了紅燭,落下一地絲綢紗幔。
窸窸窣窣間,唯見鳳冠霞帔褪下,那芳容玉體怯生香。
于是嫁衣落地,散做星辰,在四方淺唱一曲漫漫;云鬢散落,青絲交纏,于床笫勾勒一襲伊伊。
只道那紅燭幔下,未行巫山深處而見云雨。鸞顛鳳倒間,耳鬢廝磨竊竊;承歡膝下間,半面折光沉月。
又道那情深義重雨稠稠,甜言蜜蜜又綿綿。
花好月圓夜,千金難求。
朝露攀附屋檐窗臺,帶著些涼氣漫漫而來。屋內卻似另一番天地——那溫度仍如烈陽一般,熱得緊。
直至丑時,初初開了葷的祁酒,適才叫洛歌歇了下去。
望著她疲憊的面容,還有那滿身的青紫交加,祁酒不自覺摸了摸鼻子。
似乎……下手有些狠了呀。
“臭阿酒,一點也不會憐香惜玉的。”洛歌枕著祁酒的胳膊,伸手戳了戳他的胸口。
祁酒側過身子,在她眉心落下淺淺一吻,而后眼角噙笑:“快些歇息罷,已經過丑時了。”
洛歌頷首,閉著眼便睡了過去。
這一歇息,便是直至夕陽初臨,她才醒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