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有些疼呢。
無心再度蹙了蹙眉。
“當年來這里的時候,你和他定下姻緣。你全都忘了么。”岑禾定定看著皺眉的無心,眼中復雜一度涌現。
伸手捂著腦袋,無心閉目沉吟許久。
半晌,睜眼。
眼中純澈仍在,只是多了一分別樣的深邃。
“我沒有忘記,我一直都記著。”她看向岑禾,唇畔微微勾起,“看來我推演的不錯,你當真能夠帶我來到這里。”
帶她來到這里,她便能記起一切。
這些都在她的推演之中。
“你當真決定了?”岑禾見她如此這般,也是開門見山地問出心中疑惑。
“我要世人皆知他之丑陋。”無心頷首,垂眸再抬眸時,眼角已經沾染上了一片沉霜。
“那你可曾在意過,他的感受?你討厭詭譎,他又何嘗不是。”岑禾見無心微微怔愣,便知道此舉是她莽了。
便搖了搖頭,伸手拍拍她的肩膀,“若千萬年前,我斷不會如此勸解你。畢竟現下身份不一樣,既擇其之,便以心相待。若日后他曉得了,必會惱你。”
他日后一定會曉得的。
他在意著她的一點一滴,愛她超過自己,怎會察覺不出那具身子的異樣?
“神上,我現如今,是無心,卻又并非無心。若我沒有留后手,我豈會如此一搏?”無心忽而失聲一笑。
這回輪到岑禾一愣。
她的意思是……
岑禾伸手,推演一番,而后亦是失笑一聲。
抬眸,清冷的眼倒映這一襲白衣。
女子容貌絕世,眼中有一縷隱約的桀驁浮浮沉沉。
“果然還是我認識的,記憶中的你。”清冷退卻,只有笑顏。
記憶中的她,運籌帷幄千里之外,一身桀驁風華如是。
無心看著岑禾的笑,忽然收斂了桀驁之氣,又變作了那個純澈干凈的美人兒。
只見不遠處,有一白衣公子哥兒忽而出現。
那公子哥身上的龍紋隱約可見,一身威嚴清冷之氣如玉似涼。他遙遙而來,先是溫柔地忘了無心一眼,而后看向岑禾。
原來,此子不做他者,正是那玉帝,玉無情。
“千萬年不曾來過一次蠻荒,陛下今日駕臨,不知所為何事?”岑禾單手靠著塵緣樹,聲音淡漠得聽不處出一絲溫度來。
自那次殺了那些仙尊之后,她便和玉帝撕破臉皮了,于是也懶得裝樣子去行禮。
她本便是帝神,輩分高于玉無情——她本便也不必裝樣子去行禮,反正玉無情也不能把她怎么的。
“神上帶寡人之妃萬里迢迢來到蠻荒,又不知是為何意?”玉無情將無心拉到身后,目光冰冷地注視前者。
見他這般模樣,岑禾不由嗤笑一聲:“一貫高高在上的玉帝陛下,也會護人如此。”
“她和他們不一樣。”玉無情側眸,撫了撫無心的頭,“乖,我帶你回家。”
無心淺淺一笑:“好,回家。”
在說回家二字的時候,她的心顫動了一下。
“近日有一位故人來訪,我帶你去見見。”玉無情便也不再理會岑禾,帶著無心徑直離了開去。
岑禾望著二者離去的背影,轉瞬之間消逝于半空之中。
半晌,輕嘆一口氣。
這一段姻緣,終究不是甜甜蜜蜜的。
罷了,罷了,她已經替師尊牽上了這一段姻緣,至于往后如何,且看那二人造化。
“蘇蘇啊,你若再不警醒,你的心上人,會被時間奪走的。”又是一聲輕嘆,岑禾轉身,目光虔誠地看起了塵緣樹。
庇佑萬千姻緣的塵緣樹啊,她以折堯帝神,以緣神之名祈求——
那一段讓師尊和師娘都遺憾的姻緣,能夠圓滿。
“若結局非是圓滿,便請你,將這姻緣,帶到來世罷。”岑禾雙手合十,對著塵緣樹拜了一拜。
回到仙界天宮,玉無情祭出一只半邊金龍面具,遞給無心。
“這面具如此好看,玉哥哥緣何不自己留著?”看著這般威嚴的面具,無心眼中滿是驚嘆。
“送給你的,我給你戴上。”玉無情莞爾一笑,將這面具給無心系了上去。
而后打量一番,目光逐漸深邃起來。
果然是像的。
這般遮掩之后,她的容貌,竟然神似她。
果然,還是靈魂養在身邊,最是好。
改變容貌,改變一切。
玉無情如是想著,而后溫柔地牽起無心的手,朝著一方宮殿走去。
待到他二者出現時,那里早已坐了一位紫衣公子哥兒。
公子容貌清冷俊美,尤其一雙星眸,似乎連天上寒月也攀比不過他。
他腰間系著一枚鳳凰玉佩,還背著一把長琴。
如此這般望去,頗似是幅畫卷里出來的。
“適才去了一趟蠻荒,帶寡人之妃回天宮,叫神上一番久等。”玉無情帶著無心坐到公子哥兒對坐,叫宮女端來茶水,淺淺抿了一口,適才淡淡啟唇。
祁酒端著茶盞的手,在看到無心進來的那一刻,便悄然使了力氣。
茶盞隱約有了一絲裂縫。
像,真是像極了他的……
蘇蘇。
“不過多久,鬼界公主便成了仙界玉帝的妃子,從此脫離鬼籍,一躍為仙,得萬千寵愛于一身。如此殊榮,還真是羨煞旁人。”祁酒干脆放下茶盞,望著無心哂笑一聲。
他已經知道了,這無心便是鬼族公主嬴姒。
而嬴姒,就是當日害得他的蘇蘇,險些命喪黃泉的罪魁禍首。
一想起那一日,看到的那樣奄奄一息的洛歌,祁酒心頭便止不住地泛起殺意。
對于無心便也越發厭惡了起來。
“公主容貌絕世,和我家蘇蘇倒有幾分相像。只是縱然野雞飛上枝頭,再如何也成不了鳳凰。”祁酒莞爾,淺淺一笑。
笑容冰冷,底處厭惡清晰可見。
聽出了這里面諷刺的意思,無心顫了顫身子,一張臉頓時蒼白起來。
她側眸望向玉無情。
“神上,此處乃是仙界。仙界祥瑞之地,不宜有殺戮之氣。若神上心頭有殺戮之氣,還請移步,駕臨煉獄。”拍了拍無心的手,玉無情亦是放下茶盞,望向祁酒,回以一笑。
念起自己此行目的,祁酒深吸一口氣,緩緩斂起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