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爸爸過來叫我吃飯,我很開心,原來,爸爸今天沒去上班。
“爸,你今天怎么沒去?”
“嗯,本來要去的,但是……我請假了,找盧叔叔去幫忙替班。”
“哦,那太好了,爸,我們中午吃什么?”
“我給你做了你最愛的紅燒肉燉土豆,快走吧。”
“太好啦~我今天要多吃一碗。”我歡快的笑著,和爸爸一起撐著一把大傘,好開心。
當年,和爸爸一起在他單位住的時候,爸爸偶爾會給我做飯改善一下口味。爸爸的廚藝是很好的,會做的菜很多,但我最愛吃的就是紅燒肉燉土豆。肉是入口即化,土豆粉而不爛,香噴噴熱乎乎的,簡直就是無法抗拒。
“瀟瀟,你早上怎么沒過來吃早飯?”
“哦,我不餓,而且下雨,我懶的動。”其實,我是以為只有繼母在,我可不想看她的臉色。昨天鬧了那么一出,今天肯定不會給我好看。要是知道爸爸在家呀,我肯定屁顛屁顛就去了,不會這樣白白餓一早上。
掀開門簾,一股香味撲鼻而來。我咽了一口口水,笑著看了看爸爸。爸爸稍微歪了下腦袋,意思是,快進去。
餐桌上,擺了好幾個菜:紅燒肉燉土豆,干煸豆角,辣子雞,蘑菇青菜,麻婆豆腐,紫菜蛋花湯……好豐盛呀!
一看就是爸爸的手藝,色香味俱全,搭配得當!
我偷偷看看繼母,許是爸爸在的原因,繼母臉上溫和了許多,沒有平日里的冷冰冰。她裝好了最后一碗飯,放在桌上。
“盈盈,過來吃飯。”妹妹在里屋寫作業。
“哦,來啦。”
“喲,家里沒有飲料了,讓瀟瀟去給你買一瓶吧?”繼母看著空空的柜子,問爸爸。
爸爸不喝酒,但是愛喝飲料,家里一般都會備兩瓶,爸爸回來想喝的時候就有。可是,今天,飲料沒了,估計,又是被妹妹給喝了。
“嗯,我去買。”我接過繼母手里的錢,準備出門。
“姐,我也要去,你等我一下,我換鞋。”
“外面下雨,你別去了,我一買就回來。”
“不,我就要去。”盈盈倔強的堅持,我沒辦法,只好等著她。
她很快換好鞋子,拿了另一把傘,跟著我出門。
“姐,我其實想去小賣部買東西,正好一起去。”
“你要買什么,我幫你帶回來不就行了?”
“不,我想去。”盈盈說著,就往前走去。
小賣部就在這棟樓的不遠處,走過一個籃球場,橫穿小路,就到了,總共也就一百米遠。
哎呀,我鞋帶開了,我低頭一看,因為下雨,不重新系好就會在地上蹭濕。我不想讓干凈的鞋帶變得污濁,于是對妹妹說:“盈盈,你等我一下,我鞋帶開了。”
“那我先走咯,在小賣部等你。”
我蹲下身子,脖子上還夾著傘,兩只手別扭的系著鞋帶。
突然,聽見一聲巨大的碰撞聲,同時,是一聲尖銳的“嘎”——
我嚇了一跳,趕緊抬頭,想都沒想就沖向小賣部。
就在小賣部門前,妹妹躺在地上,地上一灘血~
我嚇呆了,怎么會這樣,我趕緊叫妹妹:“盈盈,盈盈你怎么樣?”妹妹并不理我,我瘋了一樣的跑回家里,邊跑邊喊:“媽,媽,妹妹被車撞了!媽,媽……”
我跑回家的時候,爸爸和繼母正吃飯,聽到我哭喊著,筷子一扔,問我:“你說什么!!”
“盈盈,盈盈她,被車撞了~”
爸爸和繼母趕緊往外跑,我也跟著。
雨還在下,我跑過去的時候,爸爸已經把妹妹抱在懷里,坐在撞了妹妹的那人車上。
繼母也跟著上了車,爸爸對我說:“你先回去。”就對那個撞妹妹的人,大喊:“快去醫院!”
看著他們快速的離開,我站在那里哭個不停。
小賣部的叔叔出來,遞給我一把傘,“瀟瀟,別哭了,你妹妹會沒事的,你趕緊先回家吧,別在雨里淋生病了。”
我拿著傘,將地下妹妹那一把已經嚴重變形的傘,也一起帶回家。
淚水和雨水,交織在一起,分不清到底是什么。
我回去,收拾好爸爸和繼母扔在地下的筷子,和一碗打翻的飯,坐在飯桌上發呆。
這都怪我,如果不是我低頭沒看,妹妹也不會如此。都怪我,如果不是我沒有阻止妹妹,她也不會有事。都是我,都是我的錯。我心里內疚極了,覺得妹妹的一切都是因為我。
原本好好的一桌菜,原本難得的和爸爸一起吃飯,原本爸爸難得的休假,就這樣,在我的疏忽中,毀了……
這飯,我無法再吃的下去一口,坐在這里,心急如焚,卻毫無辦法。
內疚是一種折磨,讓我自己無法原諒自己。
假如妹妹真的有什么事的話,我該如何向繼母交代,如何向爸爸交代,又如何向自己的良心交待……
我幻想著一切的可能,最壞的,最好的,甚至……我祈求上蒼,讓我去代替妹妹承受這折磨。我愿意,就算讓我死,我也愿意。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小時……不見爸爸和繼母回來,也沒有任何消息,我害怕極了。就像掉進了一個毫無光亮的黑洞,深不見底,四處安靜的連風吹動發絲都聽得到。
我就這樣僵在這里,一動不動。
妹妹剛剛撞的那樣,我其實并不知道撞的有多嚴重。驚慌失措的我,當時,只是想著趕緊告訴爸爸和繼母,完全沒有看妹妹的傷勢。我在心里祈禱,希望上天垂憐,妹妹這么小,千萬不要讓妹妹遭受太多的傷害。假如可以,我愿用我以后的幸運換取妹妹的平安。
我的心開始有些痛,內疚和擔心,交替折磨著我,我該怎們辦才能幫助妹妹渡過這次的難關呢?
天漸漸黑了,我垂頭喪氣的將桌子的放了一下午的飯菜收拾到廚房。我一口也沒吃,一口也吃不下。肚子里,就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一點也不餓。
我坐在沙發上,眼淚又止不住的流下來。
我恨我自己,我開始懷疑,難道我真的是繼母說的喪門星,掃把星嗎?我就不該和人親近,就該自己一個人獨自生活,這樣才不會影響身邊的人,才會讓身邊人平安健康……
我正在自責,家里不知道誰的手機鈴聲突然響了起來。
我跟著聲音跑到里屋一看,是繼母的,手機上顯示的撥打人是爸爸。
我趕緊接起來,“喂?爸,盈盈怎么樣?”我盡量克制的哭聲。
“瀟瀟,今晚我們都不回來了,你自己照顧好自己,盈盈沒事,剛做完手術,一切都好。”
掛上電話,我一屁股攤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