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箕山,顧名思義,就是一座像簸箕一樣的山。
這里是東去的咽喉要地,也是必經之地。
只要穿過箕山,既可以北上鄆城,又可以南去濟州,更為關鍵的是,可以進入梁山濼,然后通過四通八達的水路想去哪去哪。
總之,只要穿過箕山,那么北宋朝廷這次對宋江義軍的圍剿就可以宣告失敗了。
因為箕山這里的地理位置重要,北宋朝廷在箕山建了一座堡寨,寨名“箕山寨”。
只不過因為箕山這里地處內地靠近京師,北宋朝廷因此對箕山寨不夠重視,只在箕山寨安放了五百鄉軍(名義上的)。
北宋的軍隊一共分為三種——禁軍,廂軍,以及鄉軍。
理論上來說,三者中真正具有戰斗力且真正能上戰場的只有禁軍。
五代時期,爾虞我詐,朝不保夕,直屬于君王的禁軍理所當然的成為了大力發展的對象。
北宋繼承自五代,也同樣如此。
趙匡胤杯酒釋兵權的同時,將天下精銳抽調入禁軍。
這種先天性上的優勢決定了禁軍在衛戍以及出征中的絕對地位。
廂軍的某些部隊在北宋初期確實有一定的戰力,可隨著時間的推移退化的非常明顯,尤其是大量精銳被抽調甚至整編加入禁軍后,用“國家工程隊”這個詞來形容廂軍更加的貼切,像這次趙開派來幫金吾軍押運糧草物資的民夫大多就是廂軍。
廂軍在招收上要求并不高,只要愿意從軍即可,連罪犯和流民可都可以進入。
而鄉軍的來源,主要分為兩種——征發和招募。
征發很容易理解,就是從戶籍中按比例抽取人口。
招募則意在聚攏那些不愿意離開故鄉去加入禁軍以及廂軍卻又有從軍潛力的人。
禁軍、廂軍、鄉軍三者之間的待遇也大不相同。
廂軍士兵一個月的軍餉起步為三百錢,封頂不過五百錢,廂軍月軍餉最高的將領不過一萬五千錢。
禁軍的軍餉起步也是三百錢,可上升空間大,只要考核成績優異升入班直,最多可達五千錢,一個普通士卒的軍餉就可以和廂軍的中高級將領持平。
在福利上更是如此,北宋將士的衣廩都是由北宋朝廷負責,棉、布、糧食、乃至于醬菜無所不包。
廂軍往往要打折扣,禁軍則可以全額領取,數量上也遠遠超過廂軍,僅僅是每日餐費折現一個月就能達到五百錢,后期更是達到驚人的五貫(日給一百五到兩百錢)!
鄉軍的待遇更低,甚至和廂軍都有很大的差距——北宋一開始創立鄉軍的目的就是變農為兵,在他們身上自然不會花費過多錢糧,他們沒有薪俸,只有糊口的糧食,即每月人給糧兩升。
(被征發的鄉軍是這樣,主動去從軍的“強人”卻不是如此,北宋朝廷為了拉攏這些人,給予了他們中禁軍的待遇,當然,這只是極少數人。)
不過鄉軍有一個特殊的福利可以彌補這點——土地。
只要加入鄉軍,一戶人家給二頃地。
只不過,北宋朝廷給予鄉軍將士的大多是偏遠地區以及新開墾出來的土地,也沒有賦稅上的優惠。
這對于絕大部分鄉軍將士來說反而是負擔。
這么說吧,鄉軍幾乎就是一群發了刀槍的農民,不是真正的軍隊,也幾乎沒有什么戰力,更沒有保家衛國的心。
所以,雖然在來之前蔡仍等人就已經知道了箕山寨還有一些鄉軍,但卻并未將他們算入己方的戰力。
僅僅不到七個時辰,金吾軍就越過山川、跨過河流跑了六十多里路接近了箕山寨。
這一路急行而來,在蔡仍的命令下,連馬都的騎兵都沒有騎馬而行——馬都的馬全都用來承載輜重和物資,馬都的騎兵也跟著步軍一塊用雙腿急行軍(為了確保馬軍在緊急情況下還有一戰之力,也為了保證此戰至關重要的馬軍騎士不掉隊,馬軍騎士可以每過一段時間騎馬休息一小會)。
馬軍騎士對此,絲毫怨言都沒有,因為蔡仍也跟他們一塊靠自己的雙腿急行軍,而且全程下來,蔡仍一次馬都沒騎過,相反蔡仍還自己抗著自己那重達七八十斤的兵甲。
這種情況下,誰敢有怨言,誰又好意思有怨言?
直到離箕山寨只剩不到三里路了,蔡仍才將一百匹戰馬還給馬都,讓馬都的將士和他們的戰馬休息少許,然后率先向箕山寨沖去。
箕山寨中的鄉軍還不知發生了什么事,王德就已經率領馬都沖進了箕山寨。
由于承平已久,整個過程,箕山寨中的鄉兵,連一丁點反抗、甚至是一丁點反應都沒有。
由此可見,如果奔襲而來得是宋江義軍,那么箕山寨必然很輕易的就會落入宋江一伙的手中。
等蔡仍和步軍的大部隊到了箕山寨,馬都已經控制住了箕山寨,并且已經讓箕山寨中的鄉兵燒水做飯了。
蔡仍見此,立即讓人統計金吾軍將士的人數——這一路超強急行軍下來,怎么可能沒有掉隊的,如果是訓練時期,蔡仍可以用“不拋棄不放棄”帶一帶這些掉隊的人,可此時是搶占戰機的重要時刻,蔡仍只能用“不拋棄不放棄”讓這些掉隊的將士盡快跟上來。
簡單的休息了一下,蔡仍就讓各都都頭去統計各都到了的人數,同時將踏白派出去打探宋江義軍的動向。
很快,各都都頭就統計好人數,來向蔡仍報告:
“一都到了九十一人,九人沒跟上!”
“二都到了八十二人,十一人沒跟上!”
“三都到了八十三人,十二人沒跟上!”
“四都到了七十九人,十七人沒跟上!”
“馬都全員到齊!”
蔡仍叫人拿來了地圖,然后與幾個都頭商議布防。
一番商議過后,蔡仍將二、三、四都布在了箕山寨的各處要害,并讓各都都頭監管鄉軍立即搶修防御工事,然后蔡仍又將一都和馬都派到了數里外宋江義軍必定會路過的玉河甸去伏擊宋江義軍。
玉河甸原來是一條河谷,現在干涸成一條南北之路,地上遍布著細碎的石子與砂礫,路兩側是長長的斜坡,坡上是大片的松樹林。
張憲和王德帶著一都和馬都一到了玉河甸,就找好地方潛伏了起來,同時讓兩都的將士和馬匹開始休整。
張憲和王德剛帶著一都和馬都的將士潛下不久。
遠處就有馬匹奔跑的傳音傳來。
張憲立即爬上一棵高大的松樹上用望遠鏡查看來人情況。
很快,張憲就看明白了來得是金吾軍的踏白。
張憲心思一動,對下面的王德道:“是咱們金吾軍的踏白,他應該是回來送消息的。”
王德反應也很快,他立即派人去將那個踏白截下。
不用張憲和王德問,那個踏白就主動說道:“二位都頭,小人等打探到,叛匪的先頭部隊已經到三里外了,最多半個時辰,他們就會到這里。”
王德一聽,就是一喜,他道:“幸虧咱們來得更快,否則,此次怕是又叫這伙賊寇跑了。”
張憲則很冷靜的問:“對方有多少人馬?”
踏白道:“大約一個營,都是步軍,只有三二十匹戰馬,不過他們的武器倒是挺全的,不像咱們之前遇到的那伙叛匪。”
張憲又問:“他們發現你們了嗎?”
踏白抓起他自己脖子上的望遠鏡,道:“我們有這個,怎么可能叫他們發現了?”
這下張憲和王德徹底放心了。
將踏白放過去讓他繼續去給蔡仍報信之后,張憲道:“既然先頭匪軍只有一營人馬,那咱們一定要將他們全部都吃下,這樣的話,不但能減少咱們以后的壓力,也能鼓舞咱們金吾軍的士氣。”
王德道:“對極,一定要將他們全部都吃下!”
……
率領宋江義軍先鋒軍的正是宋江義軍三十六個核心人員之一“行軍出師,其鋒必先。汝勿銳進,天兵在前。”的先鋒索超。
索超之所以能屢屢擔任宋江義軍的先鋒,是有原因的。
而這原因無它,只因索超特別擅長急行軍,總能為宋江義軍搶占先機。
就像這次。
宋江對索超說:“能否奪下箕山寨,關系到咱們這伙人的生死存亡,所以你務必要先一步到箕山寨將它奪下!”
索超領命了之后,一路拼命的催促他手下的義軍士卒。
結果,他們只用了十三個時辰就接近了箕山寨。
“比速度,誰能快過我索超?”
索超堅信,官軍再快也不可能快過他。
基于此,到了玉河甸這里,索超便讓人放慢了腳步——畢竟,一會可能還有一場仗要打,雖然鄉軍的戰斗力幾乎為零,但也不能掉以輕心不是?
當隊伍進入玉河甸時,索超感到這干涸的河谷里陰氣濃重,情況似乎有些不妙。
索超剛要下令等等再進軍,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只見,河谷兩邊的斜坡上亂箭齊發,箭矢如雨。
宋江義軍被金吾軍打了個措手不及,五六百人擁擠在狹窄的河谷里,東竄西奔自相踐踏。
王德觀察了一會,見宋江義軍的陣型已經亂了不太可能再組織起有效的反擊了,立即親率馬都好似猛虎下山一般沖向河谷殺向宋江義軍!
張憲緊隨其后,也率領一都的將士挺槍沖了下去。
玉河甸里塵土飛揚,殺聲震天。
這場血戰廝殺了近一盞茶時間才結束。
殘陽灑落在那些被砍下來的頭顱、胳膊、腿腳和手臂上,閃爍著鮮紅的光芒。
倒在地上的馬匹與殘缺不全的尸體橫七豎八,血粼粼的樣子令人恐懼。
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有些身受重傷的宋江義軍的士卒躺在地上奄奄一息,他們最后望了一眼天空,不知他們心里是在向往天堂還是在恐懼地獄,他們那不停抽搐的嘴角不知道是在微笑還是在痛苦。
索超想率領殘兵敗將殺開一條血路,沖出玉河甸。
只可惜,他們根本沒有這樣的武力,面對金吾軍的騎兵,他們的所有反擊都是那么蒼白無力。
最終,索超只能催促他胯下的劣馬,帶著三五個親軍沒命似的往外逃。
然而,索超胯下的劣馬又哪里能跑得過王德胯下的上等戰馬?
更何況,王德胯下的上等戰馬已經休息了一個多時辰,而索超胯下的劣馬卻已經駝著索超跑了十幾個時辰。
所以,沒跑出去半里遠,索超就被隨后追上來的王德一槍刺穿了后心,隨即挑下了馬,而那幾個殘兵敗將也被王德帶來的馬都騎兵屠殺殆盡,只有一個機靈鬼及時跪地投降,才僥幸撿了一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