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
這個稱呼,蔡仍倒是能接受。
關鍵是,蔡仍現在也的確需要一個對外的稱呼和跟手下人區分開的尊貴稱呼。
所以,蔡仍道:“你們如果覺得合適,那就用這個好了。”
蔡仍語氣一轉,又道:“叫什么其實不重要,重要的還是咱們怎么發展……”
這也是陳箍桶和呂將看好蔡仍的一個重要原因——蔡仍跟好高騖遠、鋒芒畢露的方臘完全不同,蔡仍這個人極度務實、極度低調,務實、低調得都有些讓陳箍桶和呂將忍不住懷疑蔡仍是不是真心想推翻殘暴的趙宋了。
說起來,陳箍桶和呂將現在都覺得跟做夢似的。
當初,被王德抓到的時候,陳箍桶和呂將都已經萬念俱灰了。
那時,什么理想,什么政治抱負,全都沒了。
他們那時想得最多的就是怎么才能活下去,怎么才能不被抄家滅族。
呂將還好一點,還有一些腦袋掉了碗大個疤的氣勢,他甚至還企圖逃跑,準備逃出去之后繼續跟趙宋斗到底。
陳箍桶則很委婉的想引起蔡仍的注意力,想靠蔡仍的賞識而活下去。
結果,不論是呂將,還是陳箍桶,都沒有自救成功。
可就在呂將和陳箍桶絕望和認命的時候,他們突然和其他方臘義軍中的頭頭腦腦被押到了一艘大船上。
坐了兩天一夜的船,呂將、陳箍桶等人來到了一個他們完全叫不上名字的地方。
下了船之后,呂將、陳箍桶等人才發現來得不只是他們這一船人,而是從上千艘大船中下來了數萬人,而且還有一兩千艘大船上沒有下來人,他們猜測那應該是裝運糧草物資的。
下來的這些人,有些是呂將、陳箍桶等人認識的,他們就是方臘義軍的人,其中不少還是他們曾經的部下。
還有些是呂將、陳箍桶等人不認識的,他們中的一些打扮的就跟要飯花子差不多,呂將、陳箍桶等人一眼就認出來了,他們是東南現在最常見的流民。
另外,還有一些特殊裝扮的人,他們背著各式各樣的工具,很像是匠人,鐵匠、木匠、皮匠、石匠、紙匠、漆匠、泥水匠、船工、火工什么都有,他們人數也不少,足有兩三萬之多,呂將、陳箍桶很懷疑金吾軍的人是不是將蘇、杭造作局的匠人全都弄來了?
呂將和陳箍桶對視了一眼,從彼此眼睛中都看到了濃濃的不解!
不過沒辦系。
因為很快就有人為他們解答了。
他們剛登上碼頭,遠處就鑼鼓喧天的迎來了一大堆人。
呂將年輕,視力也好,他一眼就看見了走在最前面的兩個高大的女人,隨即盯著一個高大的女人驚呼:“花帥!”
陳箍桶詫異道:“你沒看錯?真是花帥?”
呂將道:“絕不會錯的。”
呂將突然又看到了方百花身旁的陳進姑,更驚訝道:“還有陳頭領!”
陳箍桶問:“哪個陳頭領?”
呂將答:“陳十四陳頭領。”
這時,陳箍桶也隱隱看到了方百花和陳進姑,她們和另外兩個很漂亮挺著大肚子的少婦并排走了過來。
陳箍桶有些難以置信道:“還真是花帥和陳頭領,這是怎么回事,這里難道這是咱們義軍的某處根據地,還是這里是新加入咱們義軍的某個兄弟的地盤?”
呂將道:“不應該啊,咱們不是被金吾軍的人擒住的,又被金吾軍的人送回來的嘛,這里怎么可能是咱們義軍的根據地或是咱們義軍兄弟的地盤?”
就在這時,方百花和陳進姑與王三娘和梁紅玉分開了——王三娘和梁紅玉以及趙鼎、宋江等人直接去迎接匠人、流民及俘虜去了,而方百花和陳進姑則帶著不少原來方臘義軍的人直接向著呂將、陳箍桶等方臘義軍的頭頭腦腦走來。
來到近處,方百花就率先開口道:“諸位,好久不見啊!”
陳箍桶是眾人中級別最高、年紀最大的,所以他最先道:“花帥,這是怎么回事?這是哪?你們怎么會在這里?那些都是什么人?跟金吾軍有什么關系?”
陳箍桶一開口,就問了一大堆問題,可見他著實是憋了一肚子話。
方百花聽罷,爽朗一笑,道:“陳軍師一下子問我這么多問題,讓我先回答哪個?”
呂將插嘴道:“先說說這是哪?”
方百花笑道:“這是我們的地盤。”
陳箍桶、呂將等人全都是一怔!
消化了一下,呂將有些懷疑道:“這真是花帥您和陳頭領的地盤?”
陳進姑笑說:“別聽她胡說,這是我們官人的地盤,也是咱們的大后方。”
陳進姑這話的信息就太多了。
而且,聽了陳進姑這話,陳箍桶、呂將等人才愕然發現,方百花和陳進姑的小腹也已經微微隆起了。
陳箍桶和呂將都是人精,他們立即反應過來:
“方百花和陳進姑嫁人了!”
“而且方百花和陳進姑嫁的還是同一個人!”
“這里就是她們官人的!”
“那……她們的官人是誰?”
“大后方是指義軍的大后方嗎?”
呂將忍不住道:“恭喜花帥、陳頭領,不知尊夫是?”
方百花笑道:“你們猜。”
“猜?”
呂將心道:“那應該是我們認識,至少是知道的人嘍?”
不想,陳箍桶那邊卻一口道出:“可是蔡將軍?”
呂將暗中一拍自己額頭,心道:“沒錯,也只能是蔡仍了,否則根本解釋不了這一切。”
呂將又心道:“鐵定是方百花和陳進姑被蔡仍所擒,然后將她們霸占了。”
不過,隨即呂將心中又升起了不少疑問:“蔡仍不是趙宋的統兵大將嘛,怎么會跟我們勾結到一起,還在這里弄了一個自己的地盤,難道是中了方百花和陳進姑的美人計,應該不至于吧,以蔡仍尊貴的身份,想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怎么可能為了兩個女人而放棄大好的前途?還是……他有不臣之心?”
就在呂將胡思亂想之際,方百花笑道:“到底是陳軍師,一下子就猜中了。”
方百花也不嫌丟人,自顧自的又道:“我們被他擒住了,沒辦法,只能給他生孩子保命。”
陳進姑一陣頭疼,她只能趕緊轉移話題道:“碼頭上風大,咱們還是邊回城、邊說吧。”
說話間,陳進姑就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陳箍桶、呂將等人一聽這地方還有一座城,就更是詫異和好奇了。
于是呼,陳箍桶、呂將等人就跟著陳進姑和方百花離開了碼頭。
邊走,陳進姑邊道:“你們別聽她亂說,我們是自愿的,我們官人人很好,對我們也好。”
方百花道:“我亂說了嘛,一開始你是自愿的嗎?”
陳進姑瞪了什么話都往外說的方百花一眼。
方百花不以為意道:“你瞪什么瞪啊,勝者王侯敗者寇,如果不是他捉我,而是我捉他,那就不是他納我,而是我納他了。”
陳箍桶、呂將等人頓時暴汗,他們無不心道:“蔡仍的牙口也真是好,這么猛的女人也能吃得下去!”
陳進姑拿方百花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只能笑道:“讓兄弟們見笑了,她天天跟將士們打交道,大咧咧慣了,所以嘴上沒把門的。”
陳箍桶、呂將他們哪敢接這話?
陳箍桶仗著資料老、歲數大,轉移話題道:“那蔡將軍現在也在這里?”
方百花道:“他不在,這島現在我們說得算。”
陳進姑道:“別聽她瞎說。”
陳進姑又道:“在我們官人不在島的情況下,名義上以我、她還有我家官人的另外兩個小妾為尊,不過這只是名義上的,實際上,掌管島上所有民事的是長史趙鼎,掌管兵馬調動的是司馬劉锜,掌管政事的是錄事參軍宋江,掌管財務的是戶曹張愨,掌管刑罰的是刑曹蔣興祖,總之,就是各司其職,我們四個除了掛個名以外,各統練一軍,算是統領了這島上的大部分兵馬。”
陳箍桶和呂將對視了一眼,然后從彼此眼中看到:“這島上已經有朝廷的雛形了,看來這位蔡將軍所圖不小啊!”
不久之后,陳箍桶、呂將等人就隨著方百花、陳進姑等人來到了仍城。
雖說仍城還沒建好,可從那宏偉的城基上,陳箍桶、呂將他們也能看出來,此城雖然趕不上東京汴梁城,但比杭州城卻絲毫不遑多讓。
由此,陳箍桶、呂將他們更覺得蔡仍野心不小。
不久之后,趙鼎、宋江、劉锜等人見了陳箍桶、呂將等人,還安排筵席招待了他們。
可緊接著發生的事,就完全超乎陳箍桶、呂將他們的預料,宋江竟然將他們送去政教處學習。
在政教處,陳箍桶、呂將他們接觸到了金吾軍的綱領。
這為陳箍桶、呂將他們打開了另一扇窗——更明亮的一扇窗。
這時,陳箍桶、呂將等聰明人也終于看清楚了蔡仍的野心。
陳箍桶、呂將等人都不是方臘的死忠,他們之所以追隨方臘,只是因為他們希望方臘能帶領他們推翻腐朽、殘暴的趙宋。
如今,方臘已經是窮途末路,而蔡仍這里又充滿了生機、充滿了希望。
所以,陳箍桶、呂將等人沒做太多的掙扎,就改換門庭了。
而且,陳箍桶和呂將都不是常人,他們不僅用心學習蔡仍的綱領,甚至還推敲蔡仍的綱領和完善蔡仍的綱領。
由于陳箍桶和呂將在政教處表現得太過突出,再加上蔡仍分了不少人才去仍城那邊,身邊實在是缺人才。
于是,蔡仍就將陳箍桶、呂將等表現突出的人才調到自己身邊來幫自己。
而陳箍桶一來到蔡仍身邊,就給蔡仍送了一份大禮——他親自去俞道安部,將他部的方臘義軍招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