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平原的聲音已不止是驚疑,還帶著些恐慌的意味,尖叫了起來。
風亦飛躺在地上,只能用沒斷折的一邊肩膀勉力撐起一些身子,伸長了脖頸去看。
也虧得是痛覺調到了最低,不然像現在這般斷了雙臂一足的情況,動彈下都要疼死。
還沒看出是什么狀況,萬里平原已狠狠的一掌將趙師容掃向地面。
趙師容重重的砸在石凳上,彈了一下,再摔到地上,雖是吃疼,但眼瞳里滿是劫后余生的喜悅之色。
風亦飛已看出不對勁,萬里平原這一掌的力道并不算大,雖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但他驚急之下是不可能手下留情的,多半是出了岔子。
不禁心中一陣驚喜。
難道那“絕天滅地透骨穿心針”上的無形之毒終于發作了?
萬里平原已在石桌上盤坐了下來,閉目調息。
剛好是側對著風亦飛的方向,看不到他正面的狀況,但能看出他的臉上滿是焦躁,在這飛雪漫天的寒冷天氣,居然冒出了大汗,汗水淋漓而下,面容逐漸扭曲,猙獰可怖。
幾在轉瞬之間,萬里平原的頭發就脫落了下來,不是普通的脫發,而是像被人猛力拉扯,頭發連著皮肉一起被撕下來的那種。
他的沖天辮已朝著一邊跌落,就剩些皮肉連著,一片血肉模糊。
他臉上的面皮也跟著一小塊一小塊的簌簌而落,像是被風化的墻壁,每一塊都帶著些血肉。
一眨眼,他的臉就變得斑斑駁駁,滿是不規則的坑洞,鼻子都掉了下來。
可是,那些讓人觸目心驚的傷口,沒有血液流出,鮮紅得詭異,血液像是凝結了一般,不住的冒著血色泡沫。
萬里平原悶哼了一聲,猶自閉著雙眼運功,白蒙蒙的蒸汽自他周身升騰而起。
從他的胸前背后衣衫以及雙袖里漸漸鼓囊而起的狀況,風亦飛猜測他不止是臉上脫落皮肉,身軀怕也出現了同樣的事情。
無形之毒不是沒有效果,而是因為他的功力深厚,才延緩了發作?
在懷恩亭外的楊沂中已看出不對,驚叫道,“萬里前輩,你這是?......”
萬里平原一張嘴,凄厲的慘嘶了起來,他的嘴里像是堵了什么東西,聲音很古怪。
也只叫出這一聲,他的聲音就戛然而止,嘴里跌出了一大蓬血肉。
一睜眼,他的眼珠子又滾落了下來,都是帶著鮮艷無比的紅色,血液似是完全凝固在上邊,翻騰著血色泡沫,像是有硫酸之類的物事澆了上去。
“呃......呃.......”
萬里平原已是發不出聲音,喉間格格作響。
只見他顫巍巍的抬手,手指都已不見,只剩光禿禿的筋絡露在外邊的手掌,皮肉還在不斷的剝落。
這場面真是非常的驚悚。
風亦飛看得張口結舌,這無形之毒的毒已經不能用劇烈來形容了吧,應該說是詭異啊!
這算是凌遲了吧?
萬里平原一下翻倒在石桌上,整個人都在崩碎,已不止是皮肉,連白生生的骨頭也在一小段一小段的自行斷開,慘烈絕倫。
時間,風亦飛身上代表升級的白光亮起。
千里孤梅的經驗就讓經驗槽漲了一大截,萬里平原整個都算是被他擊殺,趙師容并未對萬里平原造成多少傷害,所得經驗更為豐厚,一下子就升到了59級過半。
楊沂中見萬里平原死得詭譎,臉色變了幾變。
手一揮,暴喝道,“上!殺了那兩個妖人!”
趙師容被制住穴道,動彈不得,風亦飛也還躺在地上,這無疑是立功的好機會。
一眾兵丁登時挺著長矛朝著亭中一窩蜂涌來。
于同時間,囚車里的精忠大將軍又微微抬起了頭,觀望著亭子里的狀況。
“呸!你才是妖人!”風亦飛一伸手,將萬里平原血肉中的幾樣物事攝入手中,丟進包裹里,一躍而起,尾指一下劃出,無名指跟著連環快疾彈動。
十數道瑩白劍氣靈動飛舞,如張大網般直罩了過去,數十枚劍丸源源不絕的緊跟暴射。
單發,柔曲彈直.雙劍齊飛。
“沒想到吧!我又滿血復活了!”
就沒有升級治不了的傷,一升級狀態頓時恢復到了巔峰。
一片慘叫聲涌起,殘肢碎塊四散飛落,沖在前邊的十幾人一下子就沒了。
風亦飛一愣,立時就發現那聲音是來自涼亭的兩根粗碩的石柱。
見人多沖上來,第一時間就用出了群攻最厲害的柔劍彈劍合擊,飛速切割的劍氣連石柱子也一并切得碎石飛濺,此際已是破敗不堪,撐不住亭蓋。
眼見亭子要向前塌下,風亦飛急抱起趙師容,腳踩劍光橫掠了出去。
一聲巨響,懷恩亭塌落了下來,砸得積雪飛揚而起。
風亦飛算是溜得快,沒被波及,抬眼一望,見那些兵丁還在慌亂的后退,沒有沖殺過來。
急將趙師容雙腿放了下地,一手攙扶著,手指連環戳向她的軀體各處要穴。
這會倒是不用太驚慌了,萬里平原已死,剩下的楊沂中與一幫子兵丁等級都不算太高,要殺光他們不是什么大問題,重要的還是要保護好姐姐。
能解穴那是最好不過。
風亦飛卻沒發現,囚車里的精忠大將軍望著他,亂發下的眼神冷厲得怕人。
突地,精忠大將軍似是察覺到了什么,又低垂下了腦袋。
九飛星訣的解穴手法解不開姐姐的穴道,風亦飛頓覺無奈。
趙師容眨了幾下眼睛,被封住了啞穴,她也說不出話來。
風亦飛也看不出她想要表達什么意思。
忽覺一陣輕風掠過,扯得雪花飛旋。
前方出現了一道紫衫人影,猶如被清風托著,橫飛進了人群中,滿天雪花似被無形的力道牽引,全聚了下來,成碩大無朋的漏斗狀,繞著那人影旋轉舞動,自人群里一閃而過。
所有的兵丁,包括楊沂中的動作,都一下凝滯,全身上下被寒冰覆蓋。
一聲震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