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亦飛大概能猜到刁家莊前任莊主刁酒井的意圖,他應是知曉碎夢刀在哪的,但他必定也清楚,他憑著碎夢刀,對付不了唐門,把碎夢刀交出去,形同把刁家莊雙手奉送給唐門一樣,日后禍患無窮,傳給刁笑風,不管是明傳還是偷傳,結果都是一樣,唐失驚一樣會奪取寶刀,他的三個兒女有殺身之禍。
所以,寧可身死,都沒將碎夢刀傳下去。
唐門圖謀碎夢刀,至少還有一線生機。
雖顯不智,但他那時恐怕也沒有其他的辦法了。
只是,這么一想,刁笑風更顯得腦筋不太行,他老子寧死都不愿投靠唐門,他居然會相信唐失驚,幫助他們能換得弟弟、妹妹、兒子的活命機會。
冷血冷笑道,“如果刁酒井把刀傳給了刁笑風,你早殺了他去作名正言順的莊主了。”
鐵手跟著沉聲道,“所以如果你一天找不到‘碎夢刀’,就一天不能名正言順地竊取刁家莊大權!”
唐失驚笑了,“不過,這也有例外的時候,比如,刁莊主不聽話了,不受控制了,或者,要反抗我們了,我們就會不惜一切,縱沒有刀,也殺人!”
“還有。”唐失驚補充道,“碎夢刀雖為刁家莊鎮莊之寶,但真個可能是已經失去,否則,刁酒井雖然昏庸,如果寶刀在手,不可能不試試看能不能鏟除我們的,至于刁少莊主——”
唐失驚充滿信心的笑了起來,“我至少用了一百種方法,給他施加壓力,就連他的枕邊人,都給換了,要是他有碎夢刀,不早跟我們拼命,也早就獻上給我們了。”
單只聽唐失驚這一番話,就可以想見習笑風身上所承受的壓力與痛苦有多巨大了。
“說實話,我也著實想不通,刁奔龍自中毒起到暴斃,都沒多少時日,他怎能就這么快的把碎夢刀轉移出去的,本來,刁少莊主瘋了,我還能有心思,有時間,慢慢去搜查追索刁家的親眷,但是,變數還是出現了。”唐失驚輕嘖了一聲,緩緩的搖頭,望向鐵手、冷血、風亦飛。
“莊主故意要讓二公子及他的小情人脫衣投江,讓鐵大人對刁家莊的事情起了興趣,還弄了一大堆噱頭,使得自己更像一個瘋子,他的所作所為,都傳揚了開去,令人矚目,我們總不能在他被外界注意的時候殺了他,也是個妙策。”
唐失驚發出一聲輕噓,“我更沒想到的是,不止扯出了鐵大人,還來了風大人、冷大人,那會我就在懷疑,莊主是早有圖謀,只是在裝瘋賣傻了,不得不再作布局,以防后患。”
“唐管事這么說來,我就全明白了,所有的血案,都是令你手下所為,所為的也就是聚集財貨,好貢獻回唐門,是不?”鐵手道。
唐失驚高傲的一挑下巴,“我本就是唐門特遣來統領兩河武林的負責人,只是如今換了家主,有些計劃,得延緩一下。”
鐵手冷冷的道,“難怪你這‘九命總管’在‘落雁幫’與‘灌家堡’先后當過要職,而后來‘落雁幫’成了唐門的附庸,‘灌家堡’卻在不到一年間土崩瓦解,勢力蕩然無存,江湖上的人都稱頌你才干了得,卻不知道你暗中布下了許多惡毒手段。”
唐失驚絲毫不在意鐵手的諷刺,反而笑道,“鐵大人過獎了。”
隨即,又道,“你知不知道,我為何要在此與你們說上這么多話?把所有圖謀計劃都全盤托出?”
聽得這話,眾人都為之一愕。
唐失驚笑得更為開懷,“說書人說到武林魔頭的軼事,都常有這樣的橋段,在陰謀得逞前,會忍不住得意的把事情盡數述說一遍,好似不這樣做,就不能展現他們的智慧一般,可我認為,那只是蠢!”
說著,臉一板,“我一向深謀遠慮,行一步算三步,怎會如此不智,料想三位大人靈覺敏銳,都能察知這演武廳外的動向,并未設下多少伏兵,但別忘了我是蜀中唐門的人,布個毒陣圍住這地方并不需要多少人手......”
還未說完,就被一道低沉而又滿帶磁性的嗓音打斷,“可你也說得太多了。”
沒有一點腳步聲,卻有一名身形高大,英華內斂的錦袍青年人氣定神閑的自內堂行出。
黑發披肩而下,額前頭發全數梳往了腦后,打理得一絲不茍,但卻在頜下留了一撮胡須,不顯難看,還更添了幾分英武。
唐失驚竟是對他極之恭敬,垂首低頭道,“是!”
風亦飛看著這青年人,心頭一震。
唐瀟雨!
在攻打唐門時,就聽唐十五那家伙提起過,唐瀟雨的武功不會差他多少,且還是‘毒王’唐毒的侄子,只是因有事務在身,沒在唐門之中。
自己可是做掉了‘毒王’唐毒,跟他有大仇的。
當時,就對唐門這個頂尖高手的名號留了心。
沒想到,唐失驚居然是把他找了過來。
空氣中都似有了一重無形的壓力,分外的讓人感覺心底沉重,不禁讓人嚴加防備。
唐瀟雨的臂彎里抱著一個約莫六、七歲的孩童,不知是被點了穴道還是怎么的,睡得很熟,倚靠在他的肩頭。
“球兒!”刁玫紅驚呼出聲。
“大哥!你醒悟一下啊!”刁秋崖急聲高呼,“你要是幫唐失驚對付鐵大人他們,事后唐失驚也一樣會殺我們的!”
刁笑風緩緩抬首,苦笑,“如果我不相助于他,球兒中的毒,就會立時發作,你說,我能害死自己的孩子嗎?”
投鼠忌器,風亦飛、冷血、鐵手都不好輕易動手。
唐瀟雨卻在這當口說出了一句讓眾人心中稍安一些的話語,“這孩子很聽話,我挺喜歡他的。”
他居然,很是輕柔的抬手撫了撫球兒的頭發,像生怕碰著了、傷著了一般,小心的把球兒交給了唐失驚。
然后,掃視了一周,目光定在了風亦飛的身上,眼神變換,目光閃爍。
風亦飛都被他盯得有些發毛,那眼瞳里的不止是殺意,似乎還有些意義不明的味道。
“好俊秀的人兒!”唐瀟雨舌頭探出,輕舔了一周嘴唇,“可惜,你殺害了我至親的叔父,此仇不共戴天,不然真想與你結交,把臂言歡!”
風亦飛只覺一股寒意自脊椎尾升起,如電流一般直上腦門。
他的話語似沒有什么錯處,就如碰上了個反派人物,對自己分外有好感,可那樣的語調,那樣的神態,怎么看都不對頭啊!
心念電轉間,唐瀟雨已閃電般瞬即欺前。
快得驚人!
一招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