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臥槽,高盛招呼都不打一個,就發公告說要減持了,這也太不地道了。”
晚上9點多,樊紅陽罵罵咧咧走進了張益達辦公室。
張益達這才想起忘了溝通高盛,考慮到時差的問題,幾個小時前美國那邊還是深夜凌晨,他就沒給羅伯特打電話。
現在是美國東部時間早上10點30分,納斯達克剛剛開盤,結果高盛那邊就發了一紙減持公告。
“他們公告說減持多少?”
張益達比較在乎的是減持數額,數額大了,肯定會引發股價暴跌。
“高盛公告減持500萬股ADS,約占其所持有股份的12.5%,減持后仍將持有益民網金3500萬股ADS,約占總股本的14.93%。”
張益達摸了摸下巴,這幫子洋鬼子沒一個好東西啊!
美股不同于A股,A股是先減持后公告,美股是先公告后減持。
高盛這一波減持得還是過于猛了點,500萬股ADS都占據總股本23450萬股ADS的2%還多一點了。
“我們股價現在是多少?”張益達問了句。
“26.72美元,只比發行價25美元高了一點點,幾個點的跌幅就可能跌破發行價。”
說起這事,樊紅陽滿臉都是憂愁,又開口道:“國內互金監管政策一直沒有落地,國外的投資機構對我們公司始終敬而遠之。
股票交易量不足,股價也漲不動啊!”
這事讓張益達也頭疼的很,股價這么低迷下去,他和公司高管也不好套現。
這個時候套現,再加上大股東高盛的“出逃”,股價被腰斬都不是沒可能。
“老樊,這事就這樣吧!股價哪怕跌得再厲害,你也不要在意。
我們多把心思放在公司經營層面上,等東南亞的場面搞起來了,股價肯定能有好轉。
到那個時候,我們再套現也不遲。”
張益達開始安撫樊紅陽,眼看公司上了市,股份沒法變現。
他猜測,樊紅陽這些高管心里肯定都很著急。
財富自由近在眼前,卻不敢輕舉妄動,恐怕個個心里就跟貓爪似的。
“張總,你不說我也知道的。讓高盛先套現吧,我們管理層緩緩也沒什么。
其他人那里,我會去做工作的。”
樊紅陽的識大體,讓張益達很受用,他說道:“那就這樣吧。我打電話問下羅伯特,問下他們高盛到底想干什么。”
當著樊紅陽的面,張益達撥通了羅伯特的電話,隔著手機,張益達就聽到了羅伯特那搞笑的問候話語:
“張先生,早上好!”
“羅伯特先生,京城時間,現在是晚上。”
羅伯特尷尬一笑:“很抱歉,我忘記京城時間要比美國東部時間早半天了。”
“高盛要減持500萬股ADS?”張益達也懶得寒暄幾句,直接就奔向了主題。
公告都發布了,減持肯定是瞞不住張益達的,羅伯特很坦然承認道:
“是的,高盛在益民網金投入了4億多美元,出于風險管理的考量,我們決定落袋為安一部分。”
“500萬股ADS也太多了點吧,這剛到解禁期你們就放大招,我怕引起股價雪崩啊!”
羅伯特“哈哈”一笑,說:“這一點,請張先生放心,高盛有高明的操盤手和證券交易方法,不會引起太嚴重的股價波動。”
羅伯特的不要臉再次刷新了張益達對資本家的觀感,這幫人只要有利可圖,什么鬼話都敢往外說。
500萬股ADS,都將近占據益民網金已發行股份的15%了,甩出來股價能不波動?
“好好,羅伯特先生,我們就不糾結這個話題了。我就想問下,高盛近期還有沒有減持計劃?”
張益達懶得跟他掰扯了,直接問起了高盛還有沒有大動作。
“沒有了,我們還是很看好益民網金的。只是早前投資了4億多美元,數額比較大,根據我們內部風險管理條例,是必須收回一部分投資的。”
張益達說了聲“好”,然后又說道:“我有一個建議,貴公司有減持動作的時候,最好還是通知一下我們。
不然,就像今天一樣,搞得我們手忙腳亂的。”
羅伯特嘴上許諾著“好好好”,心里卻不以為然。
掛斷了羅伯特的電話,張益達對樊紅陽說道:“我看高盛就是想賺一票就跑,根本不打算長期持有我們的股票。
我們要做好股價長期下跌的心理準備。”
樊紅陽心中一緊,皺眉說道:“這倒也是,他們都不和我們溝通,直接就發減持公告了。
恐怕是想早點把股票清倉了事。”
“是啊,相比入股時候的4億多美元,現在他們持倉市值超過10億多美元。
股價不被腰斬之前,他們都是虧不了的。”
張益達目光陰沉的看著落地窗外燈火通明的中關村軟件園,心中感慨,上市了也不是終點啊,要走的路還有很長。
“那我們,需要做些什么準備嗎?”樊紅陽詢問了句。
“繼續按照我們自己的節奏走就行了!”
……
“營收18.5億元,倒是把B輪融資的對賭給完成了。”
張益達看著惠民出行的財報,笑著贊揚了一句。
可當他看到虧損數字的時候就笑不出來了,驚道:“虧損超過30億元?”
黃曉峰尷尬一笑,說:“主要是單車折舊太厲害了,在這上面就虧損超過了25億元。
另外,線下調度團隊也太龐大了,分布在超過300個城市,總人數超過1.5萬人,在人員薪酬這一塊,一年就要支出將近10個億。
這還是因為三四線城市人員用工成本低,拉低了線下調度團隊的平均薪酬。
像在一線城市,8000塊錢一個月都不好招人。
我們對線下調度團隊的要求不低,每天要搬運單車,體力要好,還要會開車,會簡單維修單車……”
“賬面上的現金還有多少?”張益達問道。
“制造500萬輛新車用去了50億,收購拜摩消耗現金1.8億美元,給Green注資1億美元,采購各地調度輕卡7.5億,開設運營中心……
現在賬上現金還有……15億元。”
張益達都想爆粗口,我特么的,這才多久,融資的15億美元,90多億人民幣就快花完了。
“不計算單車折舊的情況下,每月公司收入和支出能不能達到平衡?”
張益達嘆了口氣,這共享單車規模起來了,坑錢也是個無底洞啊!
“還差了點,如果營收再增長50%,達到27億元以上的話,在不計算折舊的情況下,基本上可以和支出達到平衡,甚至現金流可以為正。”
黃曉峰也是捏了把汗,他以為張益達聽了賬上剩余現金數字后會破口大罵,結果并沒有,反而張益達冷靜得有些可怕。
“27億元,700萬輛單車,每輛一天創造一塊錢收益,也有25億多了。
再加上瑞民理財的廣告合作,30億都有可能。”
張益達在那算起了賬。
黃曉峰提醒道:“瑞民理財那邊的廣告合作幾個億營收問題不大,難的是騎行收入這一塊。”
“他們還在補貼?”張益達皺眉問道。
黃曉峰嘆息道:“螞蟥金服推動了永安行和哈嘍單車的合并,然后又整合了幾家小企業。
在一二線城市,一直和我們打擂臺。所以,一二線城市我們只能實行免費騎行的策略。
三四線城市我們倒是受影響程度不大,但體量收入只及得上一二線城市的三分之一。
如果一二線城市我們可以實行絕對的收費,營收可以在現在的基礎上乘以3倍。”
“這癩蛤蟆不咬人,他惡心人啊!”
黃曉峰又吐出了一句金句,眉頭都快皺到一起了。
“我們現在的市場占有率有沒有70%了?”張益達問道。
“應該不止,大概在70%-80%之間。到底有沒有達到80%,恐怕還得看咨詢公司的調查報告。”
黃曉峰也知道公司還背著一個對賭,投資方要求達到營收平衡或者80%的市場占有率。
“嘀嘀呢?”張益達又問道。
“還是老樣子,就幾十萬輛的體量,一直沒擴大。
不過Uber好像快不行了,等嘀嘀騰出手來了,后面情況就不好說了。”
張益達一聽感覺有些不妙,于是說道:“你說,我們搞個順風車業務怎么樣?”
“啊?”黃曉峰驚訝道:“我們能做起來嗎?”
“怎么做不起來?”張益達解釋道:“我們現在有將近1億的用戶量,這么大的流量,不管是做順風車,還是做打車聚合入口都行。”
“陳衛不是跟你是朋友嗎?”黃曉峰問道。
“他都要來共享單車插一腳,那我也不必給他留情面了。
再說了,交情歸交情,生意歸生意,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我們當務之急,是先讓自己生存下去。
我們必須把共享單車做到營收平衡,不然這游戲沒法玩下去了。”
看著張益達沉重的表情,黃曉峰也知道了事態的嚴重。
就連融資就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張總都說玩不下去了。
惠民出行集團才拿了15億美元的融資,還不到半年,錢就見底了。
風投商錢再燒得慌,怕也是不敢輕易下場了。
惠民單車必須要證明自己有能力獨立生存下去,而不是依靠源源不斷的融資游戲。
增加騎行收入也好,拓展順風車業務也罷,都是為了讓公司盡快達到營收平衡。
“那要不我去找他們幾方談談?協商停止補貼戰?”黃曉峰提了個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