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先生,你這觀點還比較新穎,但確實很有道理。”
陸奇思索一番后回答道,又暼了眼袁征,說:“我和袁征也只是因為有機會出國,不代表我們真的比國內的人才高明到哪里去!”
張益達覺得陸奇有些誤解自己的話了,趕緊解釋道:“陸博士、袁總你們不要誤會,我這話沒有任何貶低硅谷華人的意思。
我指的是在人才外流比例上面,印度比我們國家流出的情況要嚴重很多。
硅谷華人都是很優秀的,因為意識形態乃至歧視,華人要想獲得硅谷科技公司的職位比白人難上很多,甚至比黑人、印度人都要難上不少。
只是從中國龐大的人才基數來說,硅谷華人所占的比例還只是很小的一部分。”
陸奇點頭,嘆道:“的確是這樣!我是八十年代上的大學,我們那個年代的大學生,特別是最精英的那一小撮,都向往國外的生活,覺得國外的空氣都是甜的。”
說到這,陸奇噗呲笑了出來,看向張益達,問:“聽起來是不是挺傻逼的,外加惡心和不愛國。”
張益達搖搖頭,“時代背景不一樣,不可相提并論。
周正毅拿著日本背尸體賺來的第一桶金創立農凱;王中軍拿著紐約刷盤子賺來的5萬美金回國創辦華誼兄弟;張蘭拿著在加拿大洗碗、刷盤子積攢的2萬美元創立了俏江南……
所以說啊,在八九十年代的時候,國外工資水平確實比國內高。
這些拿著國外打工幾年積攢下來的錢回國創業的人,個個都趕上了一波黃金機遇。”
袁征也插話道:“這也是大實話啊!當時選擇來到國外,除了追求更高水平的學術教育以外。
更多的人,也都是打的“發財夢”的主意。想著在美國賺了錢,好衣錦還鄉!”
“和“下南洋”差不多,我最近兩年接觸東南亞華裔財閥比較多,他們的父輩、祖父輩差不多也打的類似主意。
在南洋發財了,就衣錦還鄉。始終把自己當成中國人,東南亞國家只是他們做生意的地方。”
陸奇笑而搖頭,“有些不一樣,下南洋那批人是因為國內當時動亂,吃不飽飯,為了生活迫不得已。
而我們當年是有選擇的,個個都是名校畢業的,選擇權大了去了。
畢業了不是去黨政機關單位,就是國企央企,怎么都是可以吃飽肚子的。
說白了,還是有一定虛榮心在內的。”
張益達又發現了陸奇身上一個特質,就是人很坦誠。自己都幫他說話,結果他自揭其“丑”,不得不讓人高看兩眼。
東南亞那批也好,美國的也好,都是光有經濟地位,而沒有政治地位。”
陸奇的點評一針見血,事實就是這樣,光有錢頂個屁用,比如說發生什么戰亂,動亂,第一個遭殃的百分百是華裔。
“進入新世紀后,祖國經濟騰飛,情況就大有改觀了。”
陸奇帶著笑容說道:“選擇留在國內或者從海外返回國內的那批人,羅賓李、查爾斯張……他們個個都抓住了這波機遇,成為了時代的弄潮兒。
相比之下,留在硅谷的華人職業經理人恐怕永遠都沒法到達那個地位。”
陸奇又看向袁征,笑道:“袁征你還挺有機會的,成為下一個王安、楊致遠。”
“哈哈!”袁征抱拳道,“借你吉言了!反正盡最大努力吧!”
“硅谷的金字塔等級就是:底端是華人工程師,中部是印度裔管理層,頂端是白人掌權者。
除了袁征這種極個例,大部分人的情況都是這樣的。”
說完,陸奇又看向張益達,問:“張先生覺得呢?”
“據我所知,大體就是這樣的。不過Green和這兩家公司,還是比較傾向華人的。
有能力的華人,我是絕不會讓他們屈居白人黑人印度人職位下面的。”
陸奇點點頭,“那我在這里替在美華人謝過張先生了,這種公平是很多時候在美華人可望而不可即的。
往前十幾二十年,國內能把海歸當個寶。但近年來,國內工程師紅利太豐厚了,海歸回去也不過是蕓蕓眾生之一。”
“是啊,人才太多了,自然競爭也就更大了。不過在海外認真學習,認真工作的人,不管在哪里都會有一席之地的。”
陸奇哈哈一笑,點頭道:“這些年國內富裕家庭多了,個個都把孩子送出國來留學。
都是沒怎么吃過苦的孩子,論刻苦精神確實比八九十年代那一批人差上不少。”
陸奇看向張益達,說:“張先生,你可能不知道,很多美國華人華僑留學生都把你當作創業偶像的,很是崇拜你。”
“是嗎?”
張益達笑道:“愧不敢當啊,我也就是運氣好,再加上趕上了移動互聯網的末班車。
假如現在叫我創業的話,我連折騰出一家上市公司的底氣都沒有。”
“不用這么謙虛的!”
陸奇擺了擺手,又道:“美國這邊校園創業者很多,成名的就有比爾蓋茨、扎克伯格等等。
中國一直沒有誕生類似的人物,直到你出現了。
特別是和Green兩大產品火遍全美,可是大大的出了風頭,整個華人族裔都與有榮焉。
他們都在期待,五年后、十年后,你會不會成為全球頂尖的科技巨頭?”
說完,陸奇目光炯炯地看著張益達,等待著他的答復。
張益達知道這是在考較自己了,想讓一個微軟全球副總裁
“銳向也好,惠民出行也好,又或者說是抖視,從一開始成立,我們的目標就是瞄準的全球,而不僅僅是中國。
成為全球科技巨頭,我的確有這個理想,并且一直在付諸行動。”
陸奇、袁征兩人邊聽邊點頭,和Green都在美國站穩了腳跟,并且運營得還很不錯,聽說業務都擴張到歐洲去了。
這在中國出海企業當中,絕對算是鳳毛麟角般的存在了。
另外,他們還聽說銳向在東南亞搞得也很不錯,都快成自身后花園了。
“受限于意識形態問題,銳向的業務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進軍美國。
我們只能從東南亞、印度起步,一點點向外擴張。
歐美國家市場是被我放在最后的,因為這是最難啃的兩塊骨頭。
Green的話,天花板很明顯,超越不了Uber,能早日盈利對我來說就算成功了。
所在的短視頻領域,是我非常重視的一個板塊。
因為它可能比銳向的國際化步伐還要快,還要成功。”
陸奇扶了扶眼鏡,他沒想到張益達這么重視,寄予的希望比寄予銳向的還要大。
所以陸奇問道:“張先生,我沒使用過,但也聽不少人給我說過。
是個非常有趣的APP!你是希望它成為奈飛或者優土伯嗎?”
“不!”
張益達說道:“我們誰也不學,短視頻是一個全新的領域。
它最大的優勢就是在于趣味性,可以吸引用戶很長的使用時長。
所以它的廣告價值非常大,除此以外,還可以對我旗下其他業務進行導流。”
陸奇笑道:“如果能達到10億乃至20億用戶的話,一定是一家市值幾百億甚至上千億美金的公司。”
袁征在一旁聽著,也覺得是不是有些想當然了,十億、二十億用戶哪有那么容易達成?
張益達說道:“但這都是應用層面的創新,底層技術的話,我旗下公司都還差了點。”
“不知道張先生對AI怎么看?”陸奇問道。
“毋庸置疑,這是一場技術革命,最簡單來理解,那就是AI比互聯網更加高效。
而效率的提升,就會帶來產業變革。
從手工業時代到蒸汽機時代,再到電氣時代、互聯網時代,莫不是如此。”
陸奇又問道:“你知道微軟小冰嗎?”
“我知道,是陸博士在微軟主導完成的人工智能項目。
我使用過,非常的不錯!但始終還是差了點意思,技術的限制沒法達到絕對高度的擬人化。”
陸奇笑道:“種子已經撒下了,“她”遲早會長成參天大樹。”
“銳向的智慧金融研究院一直在針對AI、區塊鏈、大數據、云計算等前沿科技進行研究。
在我們每年數十億元研發經費的投入下,目前已經取得了一些研發成果,并且開啟了商用化。
但我寄予最大期望的AI始終差點意思,目前只能作為一種輔助工具使用在反欺詐風控系統里面。
比如說從風控審核電話中,辨別借款人的語速以及語氣、語調,對這個借款人進行性格分類,以及反欺詐識別。
若想達到更高級的應用,目前的科研成果都還不足以支撐。”
陸奇在認真的聆聽,每年幾十億元的研發投入,對一般的公司來說,那絕對是大手筆。
但放在以微軟為首的硅谷科技公司中來比較,那就太寒酸了。
微軟前年的研發投入是104億美元,去年則是億美元,是銳向的一二十倍。
AI研發,那可是相當的燒錢!一般公司也就只能做點邊邊角角的研發。
另外,他聽了張益達所說的AI應用,確實還很低級,處在一個非常初始的階段,甚至都還不能進行交互。
微軟小冰那就厲害了,產品形態已涵蓋社交對話機器人、智能語音助理、人工智能內容創作和生產平臺等等。
“張先生,在你的設想里,希望銳向集團的AI應用達到怎么樣的一個層面?”
陸奇提出這個問題,還是很想看看張益達究竟有多大野心?
到了他這個地位,單純的錢財已不是最吸引他的了。他已經五十五歲了,選擇加入一家公司,可能也就是人生最后一次職業生涯了。
他要找一家最契合自身的公司,施展畢生所學,看能不能在科技界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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