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益達沒有立即對此事發表意見,而是仔細思量起了企鵝這背后的盤算。
GoJek對銳向的最大作用就是作為印尼本土電子錢包RPay的應用層,為RPay發展移動支付提供便利。
隨著RPay的用戶規模快速增長,商業價值越發凸顯的同時,燒錢也是厲害無比。
在完成5250萬美元融資后,后面又進行了一輪2億美元的內部增資。
GoJek和Tokopedia、Traveloka三家公司,以及金光集團、力寶集團都不愿意股權被稀釋,按照各自持有的股權比例進行了跟投。
唯獨馬卡里姆掏不起,或者說舍不得掏近400萬美元進行跟投,股權比例被稀釋至0.8。
而這部分由銳向替他掏了,銳向持股比例從49.66增至50.13。
其他三家互聯網公司持股比例還是10.07,兩家老牌華人財閥也還是持股9.43,均沒有變化。
Tokopedia更名為一起買,已經被銳向控股了。其他兩家互聯網公司,銳向也還持有小部分股權。
所以無論GoJek是否接受企鵝的投資,都無法動搖銳向在RPay的控股地位。
另外,RPay和Sea集團旗下的AirPay算是競爭對手。
那企鵝入股GoJek意義何在呢?兩頭下注?
張益達覺得沒這么簡單,看向馬卡里姆,淡淡道:“企鵝是不是給你許諾了什么條件?”
馬卡里姆也不是毛頭小伙了,三十多歲的人了,有些城府。
他笑著回道:“許諾什么啊?沒有的事。”
張益達不太相信他的話,事情肯定沒這么簡單。
“企鵝旗下有Sea集團,覆蓋游戲、電商、支付三大板塊。
GoJek作為一家交通出行公司,能夠給企鵝提供什么?
只有支付,也只能是支付。”
張益達戲謔地看著馬卡里姆,他覺得自己快猜到真相了。
馬卡里姆對RPay股權結構不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曾多次提過增加GoJek在電子錢包合資公司中的股權,但毫無意外,全都被張益達拒絕了。
馬卡里姆搖頭失笑,“張先生,你太多慮了,RPay發展越來越好,我怎么可能舍棄這一切,去另立門戶。”
表面上馬卡里姆一副毫無芥蒂的樣子,其實他內心中很不平靜。
GoJek在RPay推廣過程中可謂立下了汗馬功勞,這么大的付出,才擁有10個點的股份,怎么能讓他服氣?
他不否認另外兩家股東,電商網站Tokopedia和旅游網站Traveloka也在RPay的推廣中發揮了一定的作用。
包括銳向從中國派遣工程師,給予一定技術力量支持,這都為RPay的崛起貢獻了一份力量。
但GrabPay呢?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這個電子錢包是Grab控股子公司,由Grab占股51,銳向占股49。
雖然直接持股加上間接持股,銳向的股權比例是超過50的,是隱藏的大股東。
但從直接持股及話語權來講,Grab才是GrabPay真正的控制人,銳向只是享有更多經濟權益而已。
Grab能以支付為基礎搭建多應用場景,這是因為GrabPay是在前者的控制下。
但GoJek卻不能,因為RPay只是GoJek的參股公司,GoJek根本沒法控制這家公司,更別說產生更大的業務協同了。
Grab和GoJek的對立是全方位的,看見老對手發展沒有過多掣肘,馬卡里姆自然是羨慕嫉妒恨。
他給張益達多次提過要求,按照他的想法,銳向可以繼續保留大股東的地位,GoJek把其他四家機構手中的股份買過來。
他認為這樣的要求,一定都不過分,正常訴求而已。
然而,張益達連這點小小的要求都不滿足他,還說什么要團結更多力量,共同把蛋糕做大。
這讓他沮喪的同時,又深深升起了一股悔意。
或許當初就不該接受銳向的投資,乃至合資成立RPay。
但他不敢,也不能貿然就脫離銳向陣營,就在他都快絕了自己的電子錢包夢的時候。
企鵝的劉治平找上門了,并開出了一個讓馬卡里姆無比心動的條件。
“企鵝支持GoJek創建屬于自己的電子錢包,由GoJek控股51,企鵝或者AirPay占股49。
企鵝從不是霸道的公司,我們講究的是共贏。
GoJek也不用擔心惡了銳向,有企鵝在,你們公司后續融資,我們包了。”
劉治平的話很有誘惑力,而且解決了很多后顧之憂,讓馬卡里姆很難拒絕。
相比銳向,企鵝的實力無疑更加雄厚,是一只更加粗壯的大腿。
張益達看著一臉微笑,表情輕松的馬卡里姆,心中生疑,難道是我判斷錯了?
“為什么非要接受企鵝的投資?你知不知道AirPay是我們的重要競爭對手。”
馬卡里姆笑了笑,“這沒關系嘛,GrabPay也是我們的競爭對手啊!巨頭公司,幾頭下注很正常,我看得很開的。”
張益達聽出了話中帶刺,問道:“馬卡里姆,你是不是對我拒絕了你的要求不滿?”
“沒有!”
馬卡里姆臉色如常道,“張先生你說得對,我們應該團結更多伙伴,讓RPay的支付場景更多樣化。”
看著馬卡里姆的臉,張益達打量了半天,分辨不出他這話的真假。
“拒絕企鵝、狗東的入股吧,銳向來領投本輪融資,如何?”
張益達的話,讓馬卡里姆感到稍稍有些意外。
銳向自打幾年前投過GoJek一輪后,一直沒有進行跟投。
在馬卡里姆想來,銳向不是特別看好交通出行賽道,起碼相對電商、移動支付來說,在交通出行上面的投入是少之又少。
除了占據少量股份,把交通出行公司拉入銳向的移動支付生態合作伙伴中以外,基本上沒有其他額外的想法。
但這突然之間轉性了,難道是受到企鵝的刺激,有了危機感?
馬卡里姆笑道:“Grab有非常豪華的股東團隊,GoJek在這上面差對方不少。”
張益達聞言,皺了一下眉頭,這是委婉拒絕自己了?
“你是鐵了心要拿企鵝的投資嗎?”
看見張益達認真了起來,馬卡里姆也收起了笑容,與張益達對視著,淡淡道:“GoJek想要生存,并且生存地好,只能這樣。”
“你的意思是拿了銳向的投資就不能生存了?”
馬卡里姆說道:“銳向是Grab股東沒錯吧?軟銀也是Grab股東也沒錯吧?
還有GGV、高陵資本、中投公司……這些都是銳向和Grab的共同股東。”
張益達搖頭,“你全理解錯了,股東又怎么樣?銳向是在我的意志下發展的,我完全能掌控銳向,并不會做對GoJek不利的事情。
再說了,你倒向企鵝就一定安全嗎?”
馬卡里姆嘴硬道:“起碼我們跟Sea業務上面沒什么沖突,有沖突也頂多發生在……”
意識到差點說漏嘴的馬卡里姆,趕緊岔開了話題:“總之,這一輪融資我已經決定了,任何人都不能改變我的決策。”
“所以,你只是例行公事通知我一聲?”
馬卡里姆搖頭,“我不想跟張先生鬧出不愉快,但也請你理解我!”
“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