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的左手明明只是輕輕拍在莫陽肩膀上,卻明顯感覺到莫陽剛才凝聚的氣機倏然四散消失不見。
湊過腦袋在莫陽耳畔,用僅有二人可聽見的聲音輕聲道:“師兄下午的時候,是這么拍我的吧。
師兄不必緊張,師弟我還沒有證據,不會動手的。”
“顧師弟在說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聽不懂就對了,我倒是怕師兄聽懂了,到時候不好動手,畢竟從平安縣東城門開始,我就和師兄你……一見如故。”
說完,不顧莫陽陰沉的臉色,顧安轉而面對其他人略一拱手。
“師弟我剛才和這六具行尸對了一場,感覺有些疲乏,想先回去休息,至于這些鬼東西,就先放在這兒,等明早再告知二位管事吧。”
冉良和周強的營帳位于監工與礦工之間,離顧安他們的營帳位置較遠。
許是大家不清楚剛才顧安和莫陽說了什么,讓莫陽的臉色在這清冷的月色映射下顯得有些蒼白,所以現場的氣氛有些沉寂。
“哈哈,此事是顧師弟你解決的,自然聽你的。”
黃奕打破沉寂訕笑道。
其余之人反應過來也紛紛開口應著。
“多謝各位師兄。”
淡然應了句,顧安快步向自己營帳走去。
就在轉身的一瞬,淡然的面色瞬間陰沉如水。
見顧安離開,錢越也告辭一聲轉身追上,除去莫陽和楊靖外,其他人也各自告別退去。
場中很快只剩莫陽和楊靖。
楊靖上前低聲詢問:“莫師兄,顧安剛才說了什么?”
莫陽胸脯狠狠起伏了下,深吸了口氣:“回去再說。”
……
錢越剛一踏進營帳,瞥見顧安雙手枕在腦后,躺在已經破碎了一半的床榻上。
“師弟,剛才你和莫陽是怎么一回事?”
顧安在腦海中思索了一番:“師兄可還記得下午,你說我身上有股尸氣。”
“不錯,這和此事有何關系?”
“在此之前,除去接觸尸體外,我只和莫陽有過身體接觸。”
錢越雙眼瞪大:“你的意思是,今晚那些行尸是他喚醒的?可他怎么有能力喚醒行尸,還有,此事是突然發生,他怎么……”
“停!”
錢越一連串問題直接說出,令顧安不得不先叫停下來。
“師兄,我也說了,還只是猜測,也沒任何證據。這么多天來,那些尸體都沒有任何變化。偏偏今日就出了問題。
還有,這么多帳篷,為何這些行尸就偏偏找上了我們這兒?
所以我想可能是我身上的那股尸氣將行尸引了過來。”
顧安說完,錢越也在暗自思索,帳內安靜了下來。
望著自己腦海中的八十六點能量值,顧安起身在錢越疑惑的目光下,走至一旁的貨架,從自己的包袱中取出一身嶄新的白色內衣。
錢越恍然,剛才顧安在和行尸的戰斗中雖說仗著防御沒受到什么傷害,但衣服還是支離破碎,換一身衣服也是正常的。
“錢師兄,經過剛才那一戰,師弟我感覺自身體質又有了突破,等會身體可能會有些變化,師兄不必焦急。”
“哈哈,這是好事,師弟放心突破,師兄我為你護法!”
錢越愣了下,大笑說道。
然而下一刻,錢越懵了。
顧安于腦海中默默點下加點。
轟!
顧安體內剛平歇不久的氣血再次沸騰,渾身仿佛置身烘爐,變得赤紅一片,原本支離破碎的衣衫同樣燃燒殆盡。
而在錢越的眼中顧安宛如一個小型太陽般耀眼,若是有人在帳篷外望著這邊的情形,會發現整個帳篷透著異樣的紅光。
五息過后,身上的灼熱感緩緩褪去,顧安才站起身來,穿好事先準備的內衣。
“顧……師弟,你的體質,每次都這么突破的?”
“不錯,師兄可是覺得有何不妥。”
“沒!沒什么不妥,就是覺得,師弟你突破到淬體九重都這么久了;按之前的信息,你也應該突破凝丹境了。
結果凝丹沒突破,反而是體質突破了。”
顧安頓了下:“師兄可能有所不知,正是因為體質的緣故,所以師弟我才遲遲沒有突破凝丹境。
不過這么久以來,也找到了一些感覺,想必很快就可以突破了。”
錢越點頭:“說的也是,今日也不早了,還是休息會兒,明日再和冉管事他們商量下,這六個監工的事情。”
說話間,又將目光投在顧安僅剩一半的床榻上。
“師弟,你這床……要不和師兄擠擠?”
看了看錢越的塊頭,顧安擺了擺手:“不用了,這邊也還剩一半,差不多。”
見顧安直接躺在了半張床上,錢越看了看自己的身上,憨厚一笑,也沒再堅持,躺在床上沉沉睡去,很快帳內又響起震天的鼾聲。
若真是莫陽,這一次沒能殺掉我,后面一定還會有所動作……顧安默然想到。
……
翌日,不過卯時初的樣子。
冉良周強兩位管事和顧安等鎮邪司武府弟子聚集在空地之上。
他們面前擺放的則是那六具身首異處的干尸。
“隔了四天才尸變,明顯是養尸的手筆的啊。”
冉良面色凝重。
周強疑問道:“行尸……這次的兇手,是江州鐘家,還是說相州尸冥教?”
“江州和我們幽州遠隔數千里,至于相州,離我們也有千里之遠;他們的弟子會大老遠的到跑到這兒來惹我們鎮邪司和武府的麻煩?”
冉良皺眉反問道。
“那你說怎么回事?現在行尸的確出現了,不是他們兩家,那是誰?”
冉良沉吟片刻:“先上報吧,讓上面和江州還有相州的同僚溝通下,看鐘家和尸冥教是否有弟子出了遠門,或是說……御尸秘法泄漏。”
周強沒有接話,過了半晌,嘆息一聲點了點頭:“如今也只有這樣了,多半是徒勞無功。
不過,這兇手手中的主僵,實力不容小覷。”
“這倒不怕,等四縣的小旗和導師到了,一切都能迎刃而解。”冉良說著,轉而看向顧安和錢越:
“只是不清楚,為何他們會直接偷襲你們的營帳。”
顧安輕笑一聲:“可能是覺得弟子實力弱小,畢竟只有淬體九重。
加上弟子平時為人平和,所以這才被盯上了,想拿弟子……殺雞儆猴。”
最后四個字,一字一頓說出,并且顧安的視線有意無意的掃過了莫陽楊靖二人。
聽聞此話,昨晚見過顧安出手的鎮邪司隊員和武府弟子,臉色都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
“嘶,你這么一說,倒是有幾分道理;看來這兇手,并不清楚我鎮邪司淬體九重當上正選隊員的意義。”
冉良摩梭著自己下巴:“行吧,此事要等他們過來,在這段時間你們也沒什么事,等會兒,帶你們去礦區轉一轉。
至于這干尸,還是先留著吧,都這樣了,他們御尸的也沒法使用。”
……
兩天后,夜晚。
營帳內。
這兩日的時間,第一日顧安等人跟著冉管事他們繞著這荊山礦區參觀了一圈,見識了下荊山礦區的一個基本運轉和周圍的風景。
的確如冉良所說,每日都會將壓致內氣流動的藥物融入犯人的飯食,加上腳上的鐐銬,犯人的確難以逃竄,更別說是殺人了。
第二日和今日,又幾人組成小隊在周邊搜索了一番,依舊一無所獲。
顧安此時正躺在床榻思索著那晚干尸偷襲之事。
最初覺得是莫陽下午談話時動了手腳,所以夜晚干尸才會偷襲于自己,目的自然是擊殺自己。
一擊未中,肯定會有后續的動作。
可這安穩的兩天讓顧安產生了錯覺,他是否真的錯怪了莫陽?
但轉念一想,也只有莫陽有嫌疑,還有,如果真是莫陽……那意味著這次的兇手與他武府還有牽連。
目的是什么?
僅僅只是為了擊殺自己這個后進之輩?
琢磨半晌卻得不出答案,顧安索性也就沒有繼續思索。
正如錢越所說,等鎮邪司的小旗和武府導師來了后,再聽從安排即可。
不過這些天還是小心為上,不可睡的太沉……
夜半子時。
武府礦工營地某處營帳內,一佝僂身影脫下衣服自床榻而下,將腳下鐐銬叼在嘴中,走出帳外,瞇眼觀望一陣,朝著中間交界處飛奔疾行。
若是有人見到這一幕,定會感到驚奇。
佝僂身影的腳步落在地上并未發出任何聲音,亦未留下任何腳印。
行進途中,叼著鐐銬的情況下,不知從何處掏出一細小木管,仰頭一飲而盡。
佝僂的身影依舊弓著,但身上已經長出細長的毛發,渾身肌肉隆起,雙臂變得孔武有力。
其下顎生出兩顆尖銳的獠牙,將鐐銬的鐵鏈鉤住。
漸漸的,前方的目標營帳出現在視線范圍中,雙眼閃過異樣的紅色妖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