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韓松又嚇了一大跳。這幾年他大風大浪見得多了,但今天居然接連被嚇到了兩次。
“郝經?這人不是去和談的嗎,跟我們有什么關系?魏萬程干嘛要跟他過不去?再說了,真州,揚州西邊那個真州?那不是深入長江了?要我們去那邊搞事,這不是作死嗎?”
看到他的樣子,夏有書和張船長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笑著聳了聳肩,剛才他倆聽說此事后,也是這么個反應。
張正義也無奈地搖了搖頭,深感當家不容易啊。
史若云點點頭,繼續說道:“你說的沒錯,但不用擔心,這事在政治上并無風險,實際上,這是賈似道默許的,而且對我們有莫大的好處。”
啥?賈似道?等等,好像賈似道是跟他有仇來著……
實際上,郝經這人,除了忽必烈關心,其他大部分勢力都是他的仇家。
賈似道怕郝經去了臨安將他的丑事抖出來,指示李庭芝將郝經軟禁在江北的真州,不與外界接觸。但他畢竟不是穿越者,不知道歷史上他成功將這事一直瞞了十多年,直到元朝以此為借口大舉入侵才抖落出來,所以現在對郝經的事情非常焦慮,整天有一種紙就要包不住火了的緊迫感。就在前不久,官家還過問過郝經的事呢,雖然被他忽悠過去了,但總不是個辦法,必須盡快解決才行。
軟禁之事,直接經手人是李庭芝,但是當初鄂州戰事正烈時,他在揚州不在鄂州,并不知道賈似道當時做了什么,所以對賈似道軟禁郝經的真正原因并不了解。而且之前李璮也寫過信,勸阻他不要放郝經南下,兩相印證之下,他還真以為賈相軟禁郝經是為國為民呢!
上個月中,李庭芝在揚州接見魏萬程和李濤的時候,偶然遇到真州來的信使又送來了郝經的信,他也不避嫌,當場拆開看了,做出一副很嫌棄的樣子。
魏萬程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詢問李庭芝是什么事。李庭芝既然沒意識到郝經的問題,也就沒什么保密意識,當場就跟他們簡單說了一下郝經一行人的來龍去脈。
結合文化部給的資料,魏萬程立刻就意識到了這是個好機會,于是做了一份大計劃,試圖與賈似道合作,扮作水匪,從真州劫走郝經。當然事關重大,他也沒敢先斬后奏,只用密文寫了計劃,隨定期船送了回來,史若云看了擊掌叫好,報給張正義他卻有些頭疼,于是就有了這次會議。
經過史若云一番講解,韓松總算是明白了來龍去脈,但是,這關他們什么事?
“這關我們什么事?”韓松奇怪地問道,“我們有一毛錢的好處嗎?為十年后的忽必烈消除一個戰爭借口?這有什么用,他要是想打,就算因為趙家皇帝沒帶帽子也能打啊?還是討好賈似道?我們跟他現在的關系也還算不錯了吧,有必要這么討好嗎?再說了,真這么玩的話,不怕事后被他殺人滅口嗎?”
“別急,我還沒說完呢。”史若云又瞪了他一眼,繼續說道:“這件事本身對我們沒什么利益,利益在于事后。魏萬程的計劃是,扮成崇明海盜,禍水東引,奪取崇明島!”
啥?韓松今天第三次嚇了一跳。到底你是海軍還是我是海軍,怎么比我還激進呢?
“等等等等……”韓松受到沖擊,感覺腦子有些不夠用了,“所以說他的意圖是奪取崇明島吧?那為什么還要這么多圈圈繞繞的,要是能奪取,我們自己去奪不就行了?”
史若云掐了他一下,說道:“你自己說說,要是你們海軍去攻崇明,面對那惡劣水文和幾百艘海盜船,你們有把握嗎?”
幾百艘船?我們又不是沒打過,海州李平安那么多船,有什么用?但是看史若云的表情,韓松不敢夸大,老實搖了搖頭。
見韓松搖頭,史若云又繼續說道:“而且崇明海盜又不是普通的海盜,背后不知道有多深的關系網,若是你們貿然闖進去,還不被黑白兩道群起而攻之?所以,這不僅是個軍事問題,還是個政治問題。”
史若云站了起來,走到一份江南地圖前,指著崇明島的位置說道:“對于崇明島問題,我們可以分成兩方面來看。其一,取得崇明,對我們有沒有好處?其二,如何才能取得崇明?
對于第一個問題,答案很明顯,有好處,而且有非常大的好處。
崇明對長江商路的輻射作用自不必說,它還能為我們提供一個夢寐以求的在江南的軍事和生產基地,你們海軍之前在舟山群島的基地計劃不是告吹了嗎?正好可以在崇明島重建嘛!這里雖然港口條件不好,但現在停泊星火級夠用了,而且惡劣的水文也是一道天然屏障。
我們現在的重要利潤來源白糖,也可以在崇明設廠,就地生產銷售,減少成本。甚至可以建設鹽場,與私鹽爭奪市場。
與貧瘠的東海縣不同,我們在崇明駐軍,收益是一定會大于軍費開支的,而且是大大有的賺。別說你們海員不夠,崇明島上可是有大量資深水手呢,這也是一大筆資源啊!”
她說到這里,韓松有些尷尬。
當初他們海軍想在舟山群島物色一個地方作為他們在南方的秘密基地,選中了東北角的馬鞍列島,還流放了一批海盜過去。結果那時候太忙,一時竟把他們忘了,等后來再去的時候,那里已經見不到活人了。后來又隨著形勢變化,東海商社在大陸上獲取了基地,海洋部也就放棄了這個計劃。
如今看來,江南基地竟有可能在崇明島重生!
史若云在地圖前走來走去,對江南形勢做出深刻的分析,自然散發出一股女強人的氣質:“當然,真要論起來,崇明不是我們的首選,陸上的上海才是!但不是沒辦法嗎?現在華亭縣那邊是江南的核心地區之一,ae太高,我們去設個商站可以,大舉駐軍和建設肯定是不行的,長江沿線其它地區也是同理。退而求其次,崇明本來就算半個化外之地,朝廷不會對我們在上面做什么太在意,是我們能夠取得的最好的基地備選了。
第一個問題解決了,那就是第二個問題了,如何占領崇明?
正如剛才所說,我們傻乎乎打過去強攻肯定是不行的,需要用政治手段解決。用什么政治手段?現在正是最好的機會!
賈似道急切地想解決郝經的問題,我們正好與他一拍即合,扮作崇明海盜去把郝經劫出來。看起來玄乎,但有李庭芝配合,這事其實沒什么難度。
更關鍵的是在事后!
郝經是誰?北地大儒,忽必烈的國信使,和平使者!他一失蹤,必然引起軒然大波,忽必烈肯定會來問責。但是在他解決阿里不哥和李璮之前,不可能有實質性動作。不過我們知道這一點,南宋朝廷可不知道,他們肯定得給忽必烈個交代。可又能找什么交待呢?只能借崇明島海盜人頭一用了。
此事不但我們樂見其成,賈似道也一定會暗中推波助瀾,因為他正好找個替罪羊把臟水潑出去,有什么替罪羊比一堆不能說話的海盜尸體更好呢?
海盜們之前在崇明島呆的歡快,不是朝廷真奈何不了他們,而是利益糾葛之下,沒有官兵愿意來攻打他們。但現在情況就不一樣了,到了那時候,不管是朝中官員還是江南豪強,誰人敢庇護他們?他們再能鬧,還能鬧得過長江水師和杭州灣六個軍的幾千艘戰船?
但是官兵攻滅海盜可以,想長久占領可沒辦法,這就是我們的機會了。
在做事之前,我們就可以與賈似道談好條件,當官兵動手的時候也派幾條船助戰,戰后就占住崇明島不走。當然,崇明島利益太大,我們也獨占不完,要輸送給賈似道、李庭芝等人一些,周遭勢力也雨露均沾,到時候我們代替朱清和張瑄建立一個新的利益網,以后在崇明島的地位就穩如泰山了!”
經過她一番聲情并茂的鼓動,夏有書忍不住鼓起掌來,張船長拍了拍他,小聲嘀咕道:“這小丫頭居然比你還能忽悠啊……不過說得對!”
“呃,等等,”韓松雖然也對此很向往,但仍然有些疑問,“你這算盤打得不錯,不過考慮政治風險了嗎?就不怕賈似道兔死狗烹,事后滅口?”
史若云看了看不給自己面子的老公,很可怕地笑了一下,說道:“如果我們真的是大宋忠臣,那自然怕……但是,我們的主基地可是在膠州,賈似道就算在南宋再一手遮天,也伸不到我們這邊啊!他要是敢跟我們翻臉,那我們在境外把他的丑事一泄,他的丞相還做不做了?等到魏萬程在京東商城那邊把他的報紙辦起來,我們有了發聲渠道,那就更穩固了。
其實反過來也一樣,他要是把我們假扮海盜的事說出去,那我們也不好受。這事妙就妙在,一起干過壞事之后,我們跟賈似道的關系反而更深了。嘿嘿。
退一步說,我們現在在江南的事業,雖然繁花似錦烈火烹油,但其實都是無根之萍。就算我們遵紀守法什么也不做,等著江南事業越做越大,錢越賺越多,難道不會引發權貴覬覦?到時候他們想翻臉,一樣會翻臉啊,我們一點辦法也沒有。反之如果我們與賈似道相互有了把柄,又在崇明有個基地,駐扎一定的軍力,反而是多了兩道保險。”
韓松終于被說服,看到未來的廣闊前景,也點頭說道:“好!正好下個月又到南下季了,今年局勢平穩,可以多調幾艘船南下,幾個月內,我們在南方都可以有充分的兵力。嗯,既然如此……崇明附近多淺灘,就從第二艦隊多調些吧,符凱偉也好試試他的新船。海軍陸戰隊也該動一動了,老夏,你們陸軍……”
他們這兩口子聊了半天后,韓松進入了狀態,自顧自地調兵遣將起來,結果朝夏有書轉身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上首坐著的張正平,這才想起他才是領導,于是趕緊十分尷尬地摸著頭問道:“首席,您看,咱這作戰……?”
張正義看了看他倆,無奈地笑道:“你們軍委會,加上商務部,制定一個作戰計劃出來,先管委會討論,然后召開臨時大會!”地址:m.biqutx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