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薩巴斯,風語旅店。
風韻猶存的老板娘桑德拉沿著樓梯從住店的二樓走下來,從高開叉的裙擺間伸出露了大半腳面的牛皮尖頭鞋,一腳踢在靠在樓梯口閑聊的服務員托比的屁股上,半嗔半怒道:
“偷懶!就知道偷懶,客人都進門了還不去招呼。”
一樓就餐的客人中,不少人從她下樓便目不轉睛地盯著,這一腳踢出,裙擺翻飛,露出大片白膩,客人們咽下口水,低頭多吃幾口菜。
老板娘桑德拉看清進入院子的客人為首的是一個高大的英俊少年,又一把拉住準備上前迎接的服務員托比,扭著腰肢親自上前,打招呼:
“請進,請進!請問幾位是吃飯還是住店啊?”
進店的正是雅克等人,提前抵達阿薩巴斯等待押送無名的隊伍。
雅克上前說道:“住店,一個套間,五個標準間。您這邊房間夠嗎?”
老板娘桑德拉喜上心頭,住店好啊,賺得多!
笑盈盈道:“有的!有的!套間五個銀幣一天,標準間兩個銀幣一天,早餐免費,中晚餐我們給住店的客人打八折!幾位真是有眼光,我們風語旅店雖然不是阿薩巴斯最大的旅店,但是我們是最干凈整潔的,房間裝飾也特別溫馨……”
雅克身后的莉莉走上前來,挽上雅克的胳膊:“就這里吧,干凈就好,這幾天趕路,我都沒好好洗過澡。”
桑德拉笑臉略微僵硬,年長的美女大約是最看不得年輕的美女,轉頭對服務員托比說道:“托比……快來!幫著幾位貴客登記房間。一間四樓的套間,五間三樓的標準間。容我先失陪一下,餐廳那邊需要我過去。貴客們要是想吃飯,可以來一樓的餐廳。”說罷便扭著腰走去餐廳了。
雅克等人入住旅店,洗澡休息,等待安排在路上的保安送來押送隊伍的最新消息。
接近晚餐時間,服務員托比跌跌撞撞跑進位于后院的賬房,老板娘桑德拉正在整理賬目。托比推開門,便喊道:“老板!老板!不好了!獵狐犬那幫人來了!”
桑德拉手上的鋼筆掉在賬本上,留下一片墨跡,問道:“他們在哪?快,你快從后門走,去城衛隊,找內特小隊長。”
“餐廳!找他啊!他可是要你……”
“都什么時候了,不找他,我們能擺平這件事嗎?快去,我吃點虧沒啥,他的店不能倒在我手里……”
托比咬著嘴唇,扭頭跑出屋外,從后門溜出旅店。
桑德拉站起來,整理下蕾絲裝飾的高叉長裙,昂首向賬房門外走去,直奔大堂而去。
步入大堂,桑德拉便看見二十多個惡形惡狀的混混,占據著餐廳正中的四個桌子,另有幾個混混正在驅趕其他顧客。
混混們大多一身短打,露出各式各樣的紋身和壯碩的肌肉,佩刀佩劍的也不在少數。
為首之人卻穿著燕尾服套裝,高頂禮帽放在桌上,手上拿著菜單,對旁邊戰戰兢兢的服務員小姑娘不緩不急地說道:“怎么我要啥,你們這就沒啥啊,啥都沒有,你們還開什么餐廳啊?和你們老板娘說說,不如關了算了。”
桑德拉三步并兩步走到桌前,對快哭出來的小姑娘說道:“去去,一點眼力勁都沒有,到前臺去接待住店的客人,查德維克先生這樣的貴客,當然是我親自來招待了。
查德維克先生,您不會和這種小丫頭生氣吧,您和弟兄們吃什么?您點,我請客!”
外號獵狐犬的幫派頭目查德維克,算是阿薩巴斯黑道上的數得上的大人物,今天親自帶人上門,自然是不為了混頓飯吃。
擺手說道:“別,千萬別請客,請來請去,說到底都是花得我的錢。我今天也就跟你明說了吧,兄弟們來,是收賬的!你那個死鬼老公借的錢該還了!沒錢就把他抵押的旅店轉給我吧。”
老板娘桑德拉也抱胸說道:“查德維克先生,我記得那筆錢是一年期的借款吧,我算來算去應該還有一個月才到期吧。”
查德維克依舊慢條斯理地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卷羊皮紙,攤開來,轉向桑德拉,指著其中一行字,說道:“我聽說老板娘結婚前也是大家閨秀,閱讀能力想來是不差的,這里寫著呢,借銀幣兩萬枚,八出十四歸,為期一年,每月付息,去頭月,到期還本,沒錯吧?”
桑德拉說道:“沒錯啊,我每月利息都按時給的,可以點也沒少你的。”
獵狐犬查德維克笑道:“沒錯,但是這句‘去頭月’你可是忽略了。”
桑德拉說道:“我們拿到錢的時候只有一萬五千多,當時您說是去頭月利息。”
查德維克終于露出獠牙:“嘖嘖嘖,您丈夫簽的收據可是一萬六千啊,白紙黑字!這個‘去頭月’的意思是第一個月取消掉了,所以到現在剛好是十一個月,你們該還錢了,兩萬銀幣!不然我就收旅店了。”
桑德拉氣得快要暈倒,她早知道這些人找上門來一定是有陰謀,沒想到陷阱在這里!
他們明知道當初自己丈夫投資的商隊最快也要下個月才返回,商隊不回來,哪有錢給他們付本金。
加上丈夫意外身亡,當初的狐朋狗友作鳥獸散,現在到哪去弄錢給這頭狡詐的獵狐犬?
此時的桑德拉無比慶幸之前派出托比去請內特小隊長,他來的話,從中斡旋,應該能拖延一個月,只不過這個內特小隊長也不是好打發的人,哎……
——命苦啊!
正當桑德拉絞盡腦汁想辦法拖延的時候,前臺接待的小姑娘發出悅耳的聲音:“約瑟夫先生!約瑟夫先生您終于來!老板娘!約瑟夫先生和商隊回來了!”
桑德拉看向門外,一行人昂首闊步走入旅店前院,為首的老者爽朗笑道:“班森兄弟!班森兄弟!老哥我不辱使命,終于回來了!”
桑德拉淚流滿面,上前迎接,說道:“約瑟夫兄長,班森他……嗚嗚……他八個月前已經去世了,我可終于等到您了。”
桑德拉邊哭邊將丈夫意外去世,旅店勉強維持,債主合同陷阱前來逼債等事情和約瑟夫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說了。
這下不僅約瑟夫氣得老臉通紅,他身后的年輕人和三個女孩也義憤填膺,紛紛指責查德維克的卑鄙行徑。
查德維克氣定神閑地站在一旁,對幾個年輕人的指責充耳不聞:“可以啊,你家投資的商隊提前回來了,好事啊,那我的兩萬個銀幣今天可以拿到了吧?”
約瑟夫雖然生氣,此時也沒辦法,只得說道:“我們的商隊今天才到,貨物都在貨站,還沒出清,暫時沒錢。這位兄弟能否寬限幾日,我們出清貨物立即付款,這幾日的利息我們照付。”
“對,利息照付!”桑德拉說道。
門外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寬限?不好吧,大家都是誠信經營,今天該還錢,那就今天還。有合同在,白紙黑字,還不了就轉讓旅店!我看誰敢亂來?抓你們進城衛隊的監牢清醒清醒去!”
桑德拉向門口望去,說話的正是她曾經寄以厚望的城衛隊小隊長內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