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碼頭,雪花飄灑,寒風呼嘯,將一旁的防風路燈吹的‘咯吱~咯吱~’直響。
搖曳不定的昏黃光線下,籠罩在寬大斗篷下的艾瑞斯,彷如一團隨時都會隨風化去的朦朧迷霧,顯得有些不真實。
羅蘭緊了緊肩膀上的厚麻褡褳:“艾瑞斯,你怎么知道我日子難熬,難道這個月你都沒離開碼頭?”
艾瑞斯走前幾步,更多的光線灑在身上,她的身影也清晰真實了幾分:“羅蘭,看看你現在的樣子,滿頭滿臉都是風霜,手上、肩上全是老繭,每天拼盡全力,掙到的錢卻只能買幾條難以下咽的面包棍子。你這樣勞作下去,遲早會和地上那具尸體一樣,毫無意義地死去。”
“你到底想說什么?”羅蘭皺了下眉,他覺得這個女子神神叨叨的。
他不想在這里耽擱太久,便催促道:“你有什么話,就直說吧,我趕著回去休息。”
艾瑞斯一動不動站在風雪中:“我再問你一次,你放棄法師的夢想了嗎?”
她聲音很響,羅蘭不得不出言提醒:“你輕點聲,現在到處都在抓野法師。不想惹麻煩的話,就別把法師這個詞掛在嘴邊!”
“呵~~”艾瑞斯冷冷一笑:“回答我的問題,羅蘭!”
羅蘭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沒人后,他低聲道:“我從沒想過放棄,但我必須先在都靈城活下來!”
“可我看到的只是一個卑微的碼頭工人。你怎么證明你的話呢?”艾瑞斯問。
羅蘭白了艾瑞斯一眼:“我自己干自己的事,為什么要向你證明?”
他懶得多說,拍了拍頭上的雪子,轉身大踏步朝水手之家走去,他不想讓薇思等急了。
走了十多步,身后突然傳來艾瑞斯的聲音:“如果我說,我能幫你進入皇家法術學院呢?”
“嗯?”羅蘭停住了腳步:“為什么要幫我呢?”
“想幫就幫了,沒有為什么。”艾瑞斯笑道,將羅蘭曾說過的話如數歸還。
羅蘭轉過身,認真看了眼路燈下的神秘女子,還是不信:“就算這世上有好心人,但他的善心也絕不會超過1枚金克朗。你說幫我,是想從我這得到什么嗎?”
今時不同往日,在碼頭搬了一個月的貨,羅蘭已經深刻了解了金克朗的價值,每一枚金克朗......都是沉甸甸的,有很多時候,甚至比一條命都貴重。
艾瑞斯在薄薄的雪花上小跑幾步,到了羅蘭身側:“對現在的你來說,50枚金克朗當然是一筆難以想象的巨款。但對我來說,這只是小小的禮物,遠遠比不上你之前對我的幫助。可以這么說,我是在報答你。”
這話讓羅蘭心動了,他并不是拘泥陳規的人。在他看來,一個人的生命是有限的,雖然依靠自己的努力,未必不能達成目標,但絕對會花費大量的時間。
他這個年紀,頭腦靈活,精力充沛,身體也還沒有最終定型,是學習法術的最佳時光,如果一直在碼頭搬貨,又或者是抄寫文書,那絕對是大大的浪費。
所以,就算艾瑞斯的這份幫助要付出代價,只要代價不超過他心理預期,羅蘭都會毫不猶豫地接受。
艾瑞斯似乎能感覺到羅蘭的心思,她微仰著頭,看著羅蘭的眼睛:“現在,向我證明你沒有放棄夢想吧。”
羅蘭想了下,走到一片雪地上,蹲下身,用手開始在雪地上寫字,寫的是玫瑰花之夜的內容。
他寫的飛快,字體剛強挺拔,一邊寫,一邊讀,聲音雖遠不如艾瑞斯清脆悅耳,但已經基本沒有口音了。
等他寫了五六行字,艾瑞斯連連點頭,由衷贊道:“不錯,不錯,在如此辛勞的工作下,依舊堅持練字和朗讀,還取得這么明顯的進步,的確需要巨大的毅力。可是,寫字只是寫字,和法術可沒關系。”
羅蘭停下手指,又走到卸貨區一塊足有半人高的石料前,手輕輕放在石塊上,念頭微動,發動了懸浮術。
“嗡~”
大量法力涌出,淡淡的白光中,足有上千斤的石料竟開始漂浮起來,一直飄到1米高后,持續了大約2秒,才緩緩墜落。
“砰~”
巨石砸在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羅蘭長吐口氣,低聲道:“無論工作到多晚,我都保證至少三個小時的冥想。這一記懸浮術,大概消耗了我一半法力。”
他多說了一點,實際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艾瑞斯輕輕拍了下手掌,驚嘆道:“非常優秀的成就!你的法力相當深厚,遠遠超過同齡人,甚至超過不少正式法師。能在15歲達到這個地步,說不定你真能成為大法師。”
羅蘭淡淡一笑:“大法師太過遙遠,我現在最想要的是進入法術學院,學習法術。”
艾瑞斯圍繞著羅蘭走了一圈,伸手在羅蘭健壯的胳膊上輕輕拍了下:“我自然會滿足你的愿望,只要你經受住最后一個考驗。”
羅蘭心里微微一沉,知道對方要提條件了,他早有心里準備:“考驗當然可以。不過今晚恐怕不行,我妹妹還在等我回去。”
艾瑞斯笑了笑:“不用擔心她。來之前,我給她施放了昏睡術,她現在睡的正熟呢。”
羅蘭眉頭微皺:“我希望,這是你最后一次對我妹妹施法,哪怕只是昏睡術!”
“噢~如果我不答應呢?”艾瑞達笑瞇瞇地反問。
“那我們就徹底絕交,從此就是陌生人。我會盡我所能,保護她不受任何法術的侵害!”羅蘭語氣突然變得非常決絕。
艾瑞斯嘻嘻一笑,小跳著往后退了幾步:“嘖嘖嘖~聽起來可真嚇人呢。但我這個人,最討厭有人給我立規矩,每當有人這么對我,我都要狠狠地教訓他一頓!”
話音未落,艾瑞斯手中突然出現了一根短杖,杖頭鑲嵌著一顆鴿子蛋大的紫色寶石,寶石散發著深紫色流光。
一道短促的法力波動出現,幾乎在同時,羅蘭就感覺自己身體一麻,就失去了控制,甚至連眨眼都辦不到。
“麻痹術,非常簡單基礎的小法術,但用來對付你這種對法術一知半解的傻瓜,卻是綽綽有余。現在,除非你收回之前的話,否則我就讓你在風雪里站到天亮!”
羅蘭試著用力掙扎,但無論他怎么想著用力,身體都毫無反應,就好像變成了一塊無生命的石頭。他立即轉換思路,控制體內的法力,法力立即有了回應,開始高速流轉,并不受麻痹術的影響。
只要法力能動,就說明他還能施法,那羅蘭心中就不慌。
“你不要逼我。”他低聲說著,眼睛緊緊盯著艾瑞斯手里的短杖。
他認識這根短杖,當日在藍山鎮,那個黑衣法師手里的短杖和這根一模一樣。
現在回想起來,那個黑衣法師身上的衣服恐怕并不是黑色的,而是深紫色,只是光線太暗導致的色差。換句話說,艾瑞斯極有可能就是在大鬧藍山鎮,殺死審判法師的強大法師!
這可是個狠角色啊,羅蘭心中滿是忌憚。
艾瑞斯自然不知道羅蘭心中想法,她笑瞇瞇地說道:“羅蘭,沒有能力的嘴硬,可不是什么好習慣哦。這往往會讓你付出更加慘重的代價。”
說完,她手中短杖又發出紫色流光:“比如現在,我在麻痹術上,再添上一個酥癢術......是不是感覺很舒服呢?”
羅蘭頓時感覺自己渾身皮膚出現一股奇癢,他想去撓,但身體卻沒法動彈,只能苦熬著。
這滋味著實難受,但他并不是沒有辦法。
念頭一動,羅蘭的意識進入了思維實驗室。
在這里,他能聽到外界的聲音,但可以無視身體的異常。
在思維實驗室,羅蘭也不是干站著,他低聲道:“復制麻痹術效果。”
身體一麻,思維實驗室的虛擬身體也是一動不動,但在這里,他可以無所顧忌了,針對麻痹術做各種試驗。
“麻痹術也是法術,法術就需要法力維持。那么我用法力來干擾,或許可以取消麻痹術效果。”
順著這個思路,羅蘭開始試驗。
他這邊正呆在實驗室專心試驗,碼頭上,艾瑞斯站在風雪中,就等著羅蘭開口求饒。
結果,左等右等,十幾分鐘都過去了,羅蘭仍舊一聲不吭,艾瑞斯心中很是驚訝,隱隱還有敬佩,心中暗道:“這小子,骨頭可真硬啊!”
她估摸著,再這么下去,兩人怕是要結下死仇,這可不是她想要得到的結果:“喂~你還活著嗎?”
羅蘭一聲不吭,眼睛圓瞪著,一眨不眨,模樣看著有點滲人。
“好了好了~我以后不對你妹妹施法就是了。你這人的脾氣,就像都靈城下水道里的石頭,又臭又硬!”
她揮了下短杖,解除了法術。
羅蘭立即退出思維實驗室,動了下手腳,確認身體無礙后,他開口道:“你這兩個法術,也就是捉弄人用,但并不影響法師施法。”
“嘖~嘴巴比鐵嘴鴨都要硬。”艾瑞斯咧了下嘴,她忽然抬頭看了下遠處,笑了起來:“好了,考驗開始了。”
“什么考驗?”羅蘭奇怪。
“考驗就是,不管你用什么辦法,躲過術法監管會的追查。如果沒躲過去......嘻嘻~~那你的麻煩可就大嘍~”
話一說完,艾瑞斯手中短杖泛起一縷淡淡的紫光,她的身體迅速變得透明,最后消失在空氣中。
羅蘭轉頭看去,只見百多米外的沿江道路上,出現了一群人。這群人頭頂三方2米處,漂浮著一個明亮的白色光球。
他立即反應過來:“該死,是光亮術!”
剛才施法時,動靜弄太大,引到監管會的巡查法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