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廳不大,深不過5米,寬不過7米,里面很溫暖,且空氣清新,一點不顯得憋悶。
小廳靠墻擺著一圈做工考究的實木椅子,椅子上墊著厚厚的皮褥子,中間是一個小方桌,桌上擺著一些外觀毫無瑕疵,色澤艷麗的新鮮水果。
利維農就坐在椅子上,在他左側不遠,一個穿著天藍色長裙的女子半躺半靠在椅子上,神態慵懶。
羅蘭掀開布簾,走進小廳瞬間,目光在這女子身上停留了大約半秒。短暫的時間中,他只看清這女子大概三十多歲,肌膚瓷白光潔,身材略顯豐滿,而后,他就低垂下目光,伸手撫胸,對著大法師利維農行了個法師禮。
“大師,非常感謝您的接見。”羅蘭恭敬說道。他來到這世界這么久了,今天是第一次見到大法師這種站在術法領域頂端的存在,心中不由有些敬畏。
利維農笑了笑,伸手從方桌上拿起一個外形類似蘋果的紅色果子,手指一彈,水果朝羅蘭緩緩飄來:“嘗嘗溫室里種出來的蓮香果吧。”
羅蘭急忙伸手接過,又要行禮感謝。
利維農伸手止住:“不用這么拘束,年輕人。”
等羅蘭站直后,他對著身邊的藍裙女子道:“喏~這就是洛坎迪老先生新收的學徒,看著挺精神的吧?”
藍裙女子聽利維農這么說,倒生出一些興致來,她隨意打量了下羅蘭,隨口說道:“自從15年前,艾利維爾死于法術事故后,洛坎迪就一直自責。這些年就從來沒收過正式學徒,沒想到現在老了,倒是想開了,還收了個這么年輕的小弟子。”
利維農點了點頭:“論起法術成就,老先生在混合系有相當不俗的造詣。20年前,在碧藍要塞,他曾靠一人之力,發動‘馬拉森壁壘術’,召喚出一堵10米高,30米寬的石墻,硬擋下了鐵甲地龍的攻勢。想想真是雄姿煥發啊。”
藍裙女子點了點頭:“是啊,壯年時候的洛坎迪,的確是個杰出的法師。就是沒想到人到老年,倒變得荒唐了,好好的術法顧問不當,非要去搞雕塑。小伙子,你的導師沒要你跟著學雕塑吧?”
羅蘭面露尷尬,斟酌道:“事實上,學了,一天要學4小時呢。”
“哈哈~”利維農忍不住笑出聲來:“這個老東西,真是不知好歹,盡會糟蹋年輕人。等研討會結束,我就寫信給他,一定讓他好好地教你,免得耽誤了你的天賦!”
說完,他又轉頭對藍裙女子道:“芙瑞爾,你剛剛來晚了,沒見到這小伙子的精彩表演,實在可惜了。”
“哦?”藍裙女子有些認真起來,她坐直了身體:“我倒是很好奇,什么樣的表演,能讓你利維農說出‘精彩’這個評價。”
一個學徒而已,在晚會上表演戲法,不過是烘托下氣氛,湊湊興致而已,還能怎么個精彩法?
利維農對羅蘭努了努嘴:“小伙子,愣著干什么?還不給芙瑞爾大師演示一番?”
芙瑞爾......大師?
羅蘭心中一震,抬頭瞄了眼藍裙女子,從面貌上看,怎么看都是30出頭的樣子,竟然會被稱為大師,難道這女子也是大法師?
如果這人真是大法師的話,那利維農的舉動,就是在幫他拉關系,雖然不知道利維農為什么多次幫他,但羅蘭自然要珍惜這個機會。
他凝聚心神,對藍裙女子行禮:“大師,只是一些關于懸浮術的技巧。大師若是感興趣,我這就演示給您看。”
說完,他退后幾步,再次表演了一次‘凌空虛渡’。
和大廳中的不同,因為場地的限制,還有考慮到隱瞞法力,羅蘭只在小廳里走了五步,到了1米多高的地方后,他就重新走下了‘階梯’。
等他重新站定后,芙瑞爾大師輕輕拍了拍手掌,微笑贊道:“真沒想到,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竟然能將懸浮術用到這個地步。光論這個懸浮術,已經當得上精通的評價了。洛坎迪這老東......老先生,雖然荒唐,但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說完,她上下仔細地打量羅蘭,目光相當直接,羅蘭幾乎有一種被人扒光衣服,放在砧板上的感覺。
就在羅蘭被看的渾身不自在的時候,芙瑞爾大師嘆了口氣:“可惜了啊,被洛坎迪搶先看中,要不然,我還真想親自教導這年輕人呢。”
聽到這話,羅蘭心中震了一下,他這是被這個法術大師看中了嗎?
一旁的利維農似乎也沒料到會這樣,他有些不淡定:“芙瑞爾,你已經多年沒收徒了,怎么突然起了這個興致?要知道,真正要培養好一個學徒,足以讓人心力憔悴。你年紀也大了,恐怕撐不住吧?”
其實,他一早就看出帕克勞德對羅蘭的不滿。本來,他想著暗中關照一下就是,沒想到羅蘭自己竟然主動找來了。
既然這小伙子腦子這么好使,他當然不介意幫上一把,剛剛把他介紹給芙瑞爾,也只是想著給這年輕人再拉一道靠山而已。沒想到芙瑞爾竟然會起收徒的想法,這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芙瑞爾臉上有些落寞:“只是忽然起了個想法而已,也不是非收不可。不說了。年輕人,你叫羅蘭是吧?”
“是,羅蘭.明斯特。”
“你回去告訴你的導師,讓他好好地教你。半年后,我親自去圓塔探訪,要是他敢敷衍,我一定要狠狠抽他一耳光!”
“........”羅蘭愣了,他完全不知道該怎么去接這話。
利維農見芙瑞爾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情緒,他轉身對羅蘭道:“羅蘭,我知道你的來意。白天在山下的事你不用記在心上,不過是一件小事,我作為大法師,幫助后輩而已。你要是心中感激,等你以后成了正式法師,遇到生活窘迫的后輩時,也能出手幫上一把,就是對我最好的謝禮了。”
“是,我記住您的話了。”羅蘭點頭答應。
“你下去吧。記住,在迪蘭特堡,沒人敢對你不利。”
“多謝您,利維農大師。也感謝您,芙瑞爾大師。”
說完,羅蘭躬身退出了小廳。
等羅蘭退出后,利維農再不掩飾心中驚訝,他不可思議地看著芙瑞爾:“夫人,你怎么忽然想要收徒?我記得沒錯的話,你的弟子不少吧?其中光高階法師就有5個了,難道您還不滿意嗎?”
芙瑞爾輕嘆口氣:“弟子的確不少,高階法師也不算少。但卻沒有一個能有希望突破到超凡之境,成為大法師。我操勞這么多年,卻連一個大法師都培養不出來,實在是不甘心啊。”
利維農苦笑:“夫人,您太強求自己了。大法師哪里是光培養就能成就的?這不還靠造物主是否眷顧嘛~”
芙瑞爾再次嘆氣:“這道理我當然懂,可我就不甘心啊!”
利維農有些了解了,他又問:“那你怎么就看上這么個年輕人了呢?”
芙瑞爾躺回靠椅,眼睛微瞇:“這個年輕人,稚嫩了點,但眼神中透著一股堅韌,還有一股狠勁,就像是雛龍。我有一種非常強烈的感覺,他以后的成就肯定非同一般。”
利維農聳了聳肩:“就憑這一點嗎?光靠堅韌的心靈可突破不了超凡之境。”
芙瑞爾微微一笑:“你呀,是沒去仔細看他。我剛才就仔細查看了,他雖然年輕,還刻意隱瞞,但我看得出來,他的法力已經相當深厚,遠遠超過同齡人,甚至能比得上一些低級的正式法師了。”
“喔?”利維農微微吃了一驚:“夫人,你說真的?!”
“這么多年了,我看錯過嗎?”芙瑞爾反問。
利維農搖了搖頭:“不,夫人,您的眼光出奇地準。”
他忽然抬頭看了眼布簾,喊道:“米盧,守住門,別讓任何人接近到5米之內。”
“是,我的主人。”
等米盧回應后,利維農壓低聲音:“夫人,既然這少年天賦不俗,心情堅韌,那就得好好重視起來了。水晶石林出現異動,最多再過10年,夜魔大軍恐怕.......”
“是啊,歷史已經多次證明這點。不僅是我們,光靈也非常清楚。這不正是這一次研討會的目的嗎?”芙瑞爾臉上帶著微笑。
利維農卻皺起眉頭:“夫人,你知道我的意思。夜魔的仇敵是光靈,我們格倫麥人其實和夜魔沒什么本質沖突。我們憑什么要為光靈流血。我們格倫麥人的精英法師,可沒必要為光靈拼命.......”
說到后面,利維農聲音很低很低,幾乎聽不見。
芙瑞爾伸手止住利維農:“不要說了,我都知道。我仔細想了下,覺得我們沒必要過多的關注和厚待這個年輕人。”
“夫人說的有理。這么一來,一能躲過光靈的關注。二來,也能避免因環境驟變而導致這少年心性失常。”
芙瑞爾繼續道:“那事情就這么定了。這少年,由我暗中關照,我會保證他不被人暗害,不走上歧途。其他的,就靠他自己的努力了。”
利維農有些憂慮:“夫人,這事可不好做,非常辛苦,您的身體,能撐住嗎?”
別看芙瑞爾夫人外表只有三十多歲,但這是法術效果,她真實年紀,已經七十有余。通常這個年紀的法師,都已經開始養老了。唯有芙瑞爾夫人,卻始終忙于王國事務,不肯服老。
芙瑞爾夫人微微一笑,面如平湖般淡然,但眸中卻隱含激浪:“利維農,你沒感覺到嗎?我們格倫麥人的力量,在這百年間獲得了空前的增長。而光靈,卻在富足優渥的生活中放縱墮落。時代即將出現前所未有的變革。風暴將至,我要是因為年老就退居幕后,那活著和死去,又有什么區別?”
利維農神色一震,肅然道:“夫人,我明白了!”
不提兩個大法師的低語,另一邊,當羅蘭手里拿著米香果從小廳出來的時候,頓時收獲了一大片羨慕嫉妒的目光。
甚至于,帕克勞德還對羅蘭微笑。
至于這微笑背后,是不是藏著毒液和尖牙,羅蘭就不得而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