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陸上有多個神教,各教都有圣典。
光靈的生命教有《自然之語》,夜靈的黑夜神教有《黑夜之書》,鯨人的海神信仰有《葛瑞安的榮耀》。
圣典上記載著神和圣徒的話語,教派的歷史,以及各種各樣的神術。
所謂神術,本質上就是神和凡間信徒間的契約。
信徒信仰神明,死后靈魂歸于神,而神明賜予信徒力量。契約的內容,則由各種神符進行書寫。
千萬年來,這都是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
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大陸上開始流傳著一本神秘的書,書上記載著各種各樣來歷不明的類神術。
為什么稱之為類神術呢?
因為無論是誰,哪怕是毫無力量的普通人,只要打成書上的要求,就能獲得力量,而無需如法師一樣,經過多年的學習和訓練。
可以說毫無門檻,這一點是和神術一樣的。
但是,神術要求信徒的信仰,而這本神秘書籍卻對此毫無要求,這又和神術大相徑庭,人們只能根據現有的體系,將之稱為類神術。
書上記載的類神術,絕大多數都異常邪惡。
千百年來,因為這本神秘書籍的誘導,殺妻害子、弒父殺兄、絕滅人倫的慘事那是比比皆是。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就有人說,這本書來自于深淵,久而久之,法術界就將這本神秘的書籍稱之為:深淵邪典!
深淵邪典并非禁書,一般的術法學院都有收藏。
只要是正式法師,都可以閱讀此書,以增長見聞,但決不能實踐,一旦越界,否則立即就會被剝奪正式法師的稱號,并接受術法監管會審判,大概率會被送上火刑架。
術法監管會之所以不將深淵邪典徹底禁絕,不是不想,而是做不到。每次大規模地禁止深淵邪典后不到半年,這本書總能從一些莫名其妙的地方冒出來,并且總有人憑借這本書作惡。
若是不允許正式法師閱讀,法師對邪典一無所知的話,情況反而更是糟糕。
現在,翠妮胸口的符號,就是典型的痛苦契約。
羅蘭清楚地記得痛苦契約的內容:‘卑微的凡人,若背叛約定,汝必將永遠沉淪在痛苦深淵,經受無窮無盡的折磨,直至肉體被污穢吞噬,直至靈魂化為烏有!’
也就是說,這個辛提謹慎至極,不僅在翠妮身上設置了阿芙隆格之鎖,還讓之簽訂了痛苦契約。
即使羅蘭能用一些小手段繞過了前者,也無法逃過后者的阻截。
痛苦契約這東西,既然能和神術比肩,就說明其中包含著凡人難以領悟的玄妙,普通的辦法,幾乎沒有任何可能破解。
愛麗絲手中法杖輕輕揮了下,用衣服掩住了翠妮的胸口:“事情越來越棘手了,辛提這個家伙,是一個邪惡的墮落法師。”
翠妮見羅蘭一直沉默不語,心中越發絕望,忍不住抓住木籠桿猛搖,大聲祈求:“大人,我是被逼的,我真的沒打算和紅鷹軍做對。我以前就是個普通人而已,嗚嗚嗚”
她情緒激動,剛剛掩上的衣服又從胸口落了下來,但她卻恍若不覺,只求羅蘭能救她一命。
從個人意愿上看,羅蘭自然是希望能幫她解除契約的,這樣他就能獲取辛提的詳細情況,之后追捕辛提時,能避免許多風險。
可這事實在難辦。
沉吟了一會兒,羅蘭心里有了決議,眼睛猛地瞪了一眼翠妮。
‘咕咚’
翠妮眼睛一翻,整個人就軟倒在地,暈死了過去。
羅蘭轉頭對愛麗絲道:“你去把梅甘森找來,或許他有辦法接觸深淵契約。”
愛麗絲點了點頭,轉身出了谷倉。
羅蘭則在椅子上坐下來,耐心等著。
梅甘森沒讓他久等,五六分鐘后,他和愛麗絲一起回到了谷倉。
路上的時候,愛麗絲已經對他說了情況,梅甘森進來后,先走到翠妮身邊,仔細檢查了下她胸口的眼狀符文,這才對羅蘭道:“院長,這個痛苦契約很棘手,我能解開,但就算解開了,這女子的靈魂依舊會受到重創,要么失去大部分記憶,變得和孩童一般無知。要么精神錯亂,成為瘋子。”
羅蘭皺眉:“沒有第三種可能嗎?”
梅甘森無奈地搖了搖頭:“這種痛苦契約,我總共解過6次,每次都是這兩個結果,從無例外。您知道,我們巫醫有一本《驅邪大典》,里面記載了許多深淵契約的解法,大典中就著重說明,想要毫無后遺癥地解除痛苦契約,幾乎是不可能的任務。”
愛麗絲嘆了口氣:“我倒沒想到,柏德亞城里竟然隱藏著這么奸詐無情的法師。”
辛提這家伙,沒什么強大戰斗力,但陰險狠毒,殘酷無情,就像是隱藏在黑暗中的一條毒蛇,不盡早除掉的話,就讓人睡不好覺啊。
一時間,羅蘭也想不到好辦法。
正當他準備放棄審問翠妮,另想他法師,他忽然覺得兜里的白木雕微微震了下,塞西莉亞似乎有什么想法。
他心中一動,便道:“我和丹迪拉雅一起去過紅龍嶺,研究過薩法爾傳承下來的咒文法術書。其中似乎提到過痛苦契約的解法。”
梅甘森眼睛一亮:“我們巫醫的大部分驅邪術,就傳自薩法爾賢者。憑薩法爾大人的無上智慧,應該能解開。”
羅蘭伸手揉了揉額頭:“我也說不好。時間有些久,許多知識我都記不大清了。這樣吧,你們先去忙,我仔細回憶下,或許還要進行試驗。成功了自然好,如果失敗了,那我們就強攻山洞!”
“是,院長。”
愛麗絲和梅甘森退了下去。
谷倉內,羅蘭伸手入兜,朝白木雕鼻子里輸入一些法力,塞西莉亞的幻象便出現在了他眼前。
塞西莉亞先圍繞著木籠轉了一圈,仔細打量著籠中躺著的女子,看了會兒,她感嘆道:“有人和我說,沒有力量守護的美貌,其實就是厄運之神的詛咒。現在看來,這話說的真對。”
羅蘭聳了聳肩:“你不會是專門出來看女人的吧?你要是有這個嗜好,我給你個鏡子,你看自己不就行了。”
塞西莉亞嘻嘻一笑,轉到羅蘭身邊,趴在他背上,小嘴湊到他耳邊,輕笑道:“耐心一點,羅蘭,你總是處于急躁和焦慮中。這會縮短你本就不多的壽命的。”
羅蘭翻了下白眼:“你說錯了,我并不焦慮。正因為知道壽命不長,所以才不喜歡聽廢話。”
“好吧好吧。”
塞西莉亞認真起來,正容道:“我已經大概摸清楚情況了。辛提應當是魔神的凡間使者。而這個痛苦契約,已經暴露了魔神的身份。”
“是誰?”
“狩獵者瓦爾沙克,本體是狡詐陰險的雙頭毒蝎,血腥之地的主宰,肉欲和婚外情的守護者。自古以來,欲望不休,婚外情不止,瓦爾沙克就總能在大陸上找到信徒。”
羅蘭聽的有趣:“然后呢?該怎么解除痛苦契約?”
“解不了。”塞西莉亞回答地十分干脆。
“連你都辦不到?”
“不止我辦不到。我父親、我母親也都不行。”
‘嘖’羅蘭很是驚訝。
塞西莉亞嘿笑道:“是不是很失望?你是不是覺得,造物主就應該無所不能?”
“差不多是這個想法。”
“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塞西莉亞連連搖頭,見羅蘭臉露不解,她歪了歪頭,想了下,開始解釋:“這么說吧,其實這世上有很多東西,都是不可逆的。種子可以發芽,長成大樹。雞蛋可以孵成小雞,看著都很順利。但要將這過程反過來,那誰都做不到了。因為這牽扯到混沌海的基本秩序。”
羅蘭聽的半懂不懂,覺得很深奧,忍不住問:“什么樣的基本秩序?”
塞西莉亞眨了眨眼:“你確定要聽這些你聽不懂的‘廢話’?”
“呃你說嘛,我現在不懂,可以先記下來。”
塞西莉亞聳了聳肩,嘴里開始冒出一大堆晦澀艱深的詞語,什么時光梭、混沌陷阱、微元不對稱等等,全都是羅蘭能聽懂單個字,但連在一起就一無所知的東西。
說了一大堆后,塞西莉亞問:“聽明白了沒?”
羅蘭抿了抿嘴唇,眼神茫然地搖了搖頭:“不明白,但我記住了。”
他不想糾結這類玄奧的事了,直接問:“那你剛才提醒我,讓我召喚你的用意是?”
“我就是想告訴你,那個山洞里應該有瓦爾沙克的祭壇。而作為一個深淵魔神,想要在這世界設置祭壇的話,就必須要有一個接引物。這個東西,可以是本體的一部分,又或者是一種非常強大的法器。”
說到這,羅蘭已經猜到塞西莉亞的意思了:“你看中了那個強大法器?”
“不是我看中了,而是這個法器對你很有用。如果你能得到這玩意,在配合你手里的火源石,那就能打造出真正強大的火源武器。”
羅蘭心中猛地一動:“什么叫真正的強大?”
“就是能讓賢者都覺得忌憚,不敢輕易對你出手的武器。”
聽到這句話,羅蘭覺得自己心跳加速,嘴唇有些發干。
一直以來,他心底都有個隱憂,他擔心,他突破超凡之境時,光靈的太陽賢者會親自來找他的麻煩。
可怕的是,他明知道有這個可能性,卻想不出什么解決的辦法。
但現在,塞西莉亞卻給出了了可行的方案,由不得他不心中大動。
“有了這玩意,我是不是就不用害怕賢者了?”
“那也不是。”
“那你的意思是?”羅蘭心里有些小失望。
“這種火源武器,只是讓你擁有和賢者同歸于盡,或者讓其受到重創的能力。”
到頭來,竟然還是同歸于盡的慘烈打法。
羅蘭心中失望更多了一些。
見他這樣,塞西莉亞伸手擰了下他的耳朵:“你可別不滿足。你要知道,賢者的軀體是非常寶貴的,沒有身體,他就會被法則的力量驅逐出世界,在混沌海流浪。我告訴你,混沌海可不是好地方,到處都充滿了危險,所以才有那么多外界生命想方設法鉆進我們的世界。另外,賢者也有很多敵人,他要是受了重傷,你猜,其他賢者會不會找他麻煩?”
這道理羅蘭自然懂,他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但心里還有些疑慮:“那,瓦爾沙克的祭壇,應該擁有非常強大的守護力量吧?”
“的確是這樣,但你不用擔心。瓦爾沙克喜歡玩弄詭計。可在我看來,他那點小伎倆很是可笑。你盡管帶著手下進山洞,有我在,瓦爾沙克傷不到你。”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