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陽以北陽曲縣蘭峪汾河谷口,一座攔河大壩正在修筑之中。這座后世稱之為汾河二庫的水庫建成以后,晉陽以北的數十萬頃農田差不多都能得到灌溉。
巡視著這道大壩和附屬的水利工坊工建設工地,確實能讓李岌從心底就涌起一種巨大的成就感。這是這個世界上第一座鋼筋混凝土為主結構的大壩,雖然水庫的許多圍堰還是使用竹紕做不混凝土骨架,在后世屬于標準的“豆腐渣工程”,可是在這個缺乏鋼材的年代,也要比土石圍堰牢固得多。
隨著鋼鐵產量的增加,鋼鐵制品被越來越多地使用在機械和工具等生活領域,隨著鐵器的逐漸普及,金屬加工技術和工具越來越豐富,一些原始的車床、鉆床和水力鍛造機等金屬加工機械也應用越來越多。
原本發展緩慢的華夏科學技術和生產技術水平再次呈現出了加速發展的趨勢,這已經打下了一個良好的開端。
周廷玉、種勝和石勉等晉陽書院的學生們正在沿著山邊進行測量,這條從汾河水庫引出的干渠要直通晉陽城南,以解決晉陽城內日常生活用水及晉陽南郊、清苑等地的農業灌溉用水問題。
農耕文明比草原文明的先進之處在于修建各種水利灌溉工程,使得對水源和土地的利用效率提升了數倍,極大地增強了人類抵御自然災害的能力。
由于這道汾河水壩的修建,沿汾河航行的運煤船被阻斷了,距離大壩不遠的官道上,就慢慢形成了一個以煤炭銷售為主的集市。沿著汾河的古交、樓煩和嵐州、憲州都有大量的煤礦,而晉陽人口眾多,日常生活和冬天取暖主要的燃料就是這些地方所出產的煤石。
引水大渠的規劃測量已經進行到了北苑晉水一帶,黃昏時分,周廷玉等人抗著儀器等回到書院,就看到大群的學生在嘴里喘著粗氣,有氣無力的躺在書院操場邊的草地里。從北邊還陸陸續續有筋疲力盡的學生拖著沉重的雙腿,慢慢返回校園。
周廷玉扛著支架走過滿身泥污,臉色蒼白的李繼㠉面前,停下腳步問道:“這是怎么了,都搞得這么狼狽?”
“元任,這廝回來啦!”李繼㠉揉著酸脹的腿肚子苦笑著說道。
“元老魔?真是不容易,他把大家怎么了?”周廷玉抬起頭來看了一下周圍。
“那混蛋讓全體三年級同學徒步三十里,到煤市一人背了五十斤煤回來,而且還不讓走官道,專門劃定沿著山腳的那條小路,就是前幾天咱們測量過的那段……”
周廷玉嘿嘿一笑,蹲下身來小聲說道:“這是你自找的,放著好好的王爺不當,非要走武將的路子……”他小時每年冬天都隨周光輔在龍首山溫泉莊園過冬,與李繼㠉算是小時玩伴。李繼㠉在書院里化名李童,知道他是皇子的人不多,周廷玉算是一個。
李繼㠉聽了他的話后紅著眼睛:“我母后被李嗣源逼死了,我要親手報仇!”
“我給你說,等咱們畢業,說不定皇帝老大就已經把李嗣源給弄死了,報仇這事輪不到你來做,純粹浪費功夫。”
“你不懂得……當年我在洛陽皇宮里,大家都在逃跑,把我扔在宮里也沒人管,我當時嚎啕痛哭,也沒人搭理,那種絕望……后來有個老內監實在看我可憐,趁亂偷偷把我們兄弟帶出了皇宮,送到了元將軍的府上。”李繼㠉說道,“后來聽說,這內監在保著繼嵩他們出逃時,竟然死在了山匪的手里……”
“好吧,路是你自己選的,將來莫要后悔就行……我得先把儀器送回去,有話晚上再說。”周廷玉無奈說道,伸手拍了拍這位未來可憐的皇子肩膀,站起身來,扛著支架往教務所院子方向走去。
書院的總教習元任回來了,大家這一冬天的日子肯定不會好受。
……
“這些年來,甘州回紇愈加強盛,搶劫過往商隊,阻斷了西域的商路,還三次出兵攻打沙州的歸義軍鎮,先帝還專門冊封了英義可汗……這個可汗,朕可不想承認。”李岌聽完張銓的報告,開口說道。
“我們的計劃是先挑起河西涼州軍與甘州回紇之間的爭斗,其后再由朝廷發兵討伐回紇,這樣也名正言順。”張銓說道。
“無非是找個借口罷了,真相是什么并不重要,他們這些年來搶劫的商隊眾多,隨便找個西域商隊出來告一狀就行。”李岌笑了笑,“正好這兩年也計劃與南方和契丹都安穩過渡一陣,明春朕將親征河西,只當是進行一回長途練兵。”
“這種事情用不著陛下親征吧,只須派一大將率軍前往即可。”作為宰相的任圜在聽了后,起身阻止道。
“自安史之亂后,河西的臣民已經不知中原天子久矣,朕這次親往河西,只當是給前朝對于這些淪落河西的中原子弟的補償吧。河西脫離中原日久,那些部民已經上百年沒有見識過中原天子的煌煌天威,怕是已經淡忘了,這次算是給大家留個念想,”李岌淡然說道。
“勞師遠征,后勤是個大問題,需要提前作好準備。”元行欽說道。
他倒不反對征討甘州,對于軍人來說,收復舊疆也是開疆拓土之功,這是所有功勞里最大的一種,而且很容易就青史留名。
“以靈州為后勤基地,用一個冬天來運輸和囤積糧草,時間差不多夠用吧。”李岌說道,“具體的出征時間訂在明年春播后,是否合適?”
元行欽在心里盤算了一下:“應該差不多,由云州通往河套的道路,經過這幾年的整修,還算十分通暢。”
李岌笑了笑:“騎兵到時從夏州過境,也好震懾一下定難李家那不安份的心理。這次事情的由頭,說不定還是他們所搞出來的。”
大軍未動,糧草先行,在定下明年出兵征討河西回紇的決策后,在冬天往靈州調運糧草就成了這次軍事行動的重點。在討論出兵時細節問題的同時,樞密院和兵部頓時忙碌起來。
從云州經河套往靈州的路線雖然比較遠,還算是比較通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