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上,乾虛子將法照和尚臉上的神色變化盡收眼底。看著他那不可置信的神色,乾虛子輕而易舉地讀懂了他的心思:“怎么,覺得老道三招打敗你很不可思議?”臺下,法照和尚默然不語。“你以為練成了佛門神功《四圣諦》,便能和老道相提并論了嗎?”乾虛子哂笑,“老道我比你大了二十多歲,這多出來的二十多年,老道可不是白活的。”“五十多年前老道便已蓋壓江湖一代人,登臨絕頂。如今五十多年過去了,和尚你不會以為老道還在原地踏步吧?”法照和尚聞言,神色一震。是啊,乾虛子本是成名已久的人物,這五十年來雖未再見他出手,可這并不代表對方的武功就會駐足不前。究竟是什么,讓自己覺得可以小覷這樣的人物?乾虛子飛身下了高臺,一步一步走向蘆蓬,聲音遠遠傳來:“和尚,依循前人之法,你頂多走到與前人一樣的高度,老道我在四十年前就已經達到了這一步。這四十年來,老道一直在走自己的路。所以,和尚你不如老道我遠矣!”法照和尚聽到這話后,勐地抬頭看向了乾虛子,目光中透露出一絲恍然之色,但是緊接著,他卻搖頭苦笑起來。從乾虛子的語氣中能聽得出來,對方這么厲害并不是受了火龍道人的指點,而是真正自己悟出來了武學至理,走出了自己的道路——自己確實不如乾虛子!恍忽中,法照和尚想起了《金剛經》上的一句話:汝等比丘,知我說法,如筏喻者,法尚應舍,何況非法?《四圣諦》是東林寺祖師慧遠和尚傳下的佛門神功,這是慧遠祖師的法,而不是自己的法。自己參禪念佛六十余年,卻還不如一個老道士看得深遠透徹!法照和尚站起身來,對著乾虛子的背影行了一禮:“阿彌陀佛,多謝道友指點!”看著法照和尚的舉動,周圍眾僧的神態各有不同,但卻沒有一個人說話。按理來說,法照和尚這一舉動,說明佛門矮了道門一頭,相當于變相認輸,臺下參加法會的眾僧應當是非常不滿才是。可是這些僧人卻有志一同的選擇了沉默,只是拿若有若無的目光看向道門蘆蓬那邊。乾虛子回到蘆蓬中,向火龍道人拱手行了一禮:“幸不辱命,這次是貧道贏了!”“道友的能耐,我最是放心不過了!”火龍道人頷首說道,“接下來,該到了貧道上場的時候了!”說罷,他的目光看向了蘆蓬之外的場上。場上,法照和尚靜立了一陣,忽然宣了聲佛號:“阿彌陀佛,貧僧在此想請火龍道兄指教!”聽到法照和尚的話,不論是場外眾僧,還是蘆蓬中的各家道人,都紛紛看向了他。還不死心嗎?幾乎所有人的心中,都不約而同的閃過這樣一念。只有火龍道人非常清楚,法照和尚并非是不自量力,而是想要見識一下他的武功究竟達到了什么程度。而他像是早就預料到這一點,徑直站起身來走向蘆蓬之外,在起身的過程中,他的身上突然有了一絲奇妙的變化。忽然,周圍有人使勁的眨了眨眼,仔細向著火龍道人看去:“你們看,火龍道兄的身影……”眾人聞言,都看向火龍道人的身影。一眾人就看到,火龍道人的身形仿佛籠罩在一層迷霧之中,整個人變得朦朧不清,仿佛隔著一層薄紗一樣。就這樣,火龍道人頂著個這種古怪的狀態,來到了蘆蓬外。場中眾僧看到火龍道人整個人仿佛籠罩在一層迷霧中,頓時目露異色。火龍道人在蘆蓬外站定,抬眼看向場中的法照和尚:“既然和尚你想要見識一下,貧道便如你所愿!”法照和尚雙手合十:“請!”火龍道人身形不動,只是抬起一手,向著法照和尚虛虛一按。場上,法照和尚忽然感覺周圍一切光明都消失不見,唯見頭頂上一只遮天巨手緩緩壓落下來。法照和尚能夠感覺到,隨著遮天巨手的壓落,一股駭人的壓迫力落到了他的身上,讓他動彈不得。看到這一幕時,法照和尚那養了幾十年的定力頓時破了功,面上露出了驚駭的神色。在這股壓迫力下,法照和尚不由跌坐在地,緩緩閉上了雙目。正在這時,頭頂上傳來的壓迫力突然消失不見,四周的黑暗重新被光明所取代。法照和尚睜開雙眼,就看到場上一切如常,火龍道人則站在蘆蓬前,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而在此時,場外的眾僧也是一副驚魂不定的樣子,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原來,火龍道人方才出手的時候,并不僅僅只是針對法照和尚一人,就連場外的眾僧也都被一并囊括了進去。也就是說,法照和尚剛才看到的那一幕,場外的眾僧都感同身受的感受了一遍。此時此刻,眾僧各自拿敬畏的目光,看著站在蘆蓬前的火龍道人——這等神鬼莫測的手段,已經不是凡俗武學可以理解,怕是只有真正的仙人才能施展出來吧?“如何?”火龍道人緩緩開口問道。“貧僧自愧不如!”法照和尚雙手合十,神色中一派平靜。不平靜又能如何?兩人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十年前雖然敗在了火龍道人手底下,但他那時還看得見火龍道人的高度。可如今的他,連火龍道人的邊都摸不著,只覺得對方神秘莫測,手段猶如天上仙人一般。此時,法照和尚不禁想到典籍中所載,孔子見過老子之后的評價:‘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罔,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矰。至于龍,吾不能知其乘風云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邪!’鳥飛魚游獸走,皆能以法應對,唯獨天上之龍,不可捉摸!火龍道人就如同天上之龍——隱現莫測。偶爾露出的一鱗半爪,也只是他愿意透露出來的,更多的卻是隱于云霧之中,難以窺見全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