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與盧錫安和錘石的戰斗,賈若同赫卡里姆之間就沒有那么多的恩怨情仇。
他們像是倆只狹路相逢的蝎子,唯一思量的事情就是如何把武器扎進對方的身體。
雖然充滿虐待狂氣息的陰森典獄長貌似地位更高,但實際上赫卡里姆的危險性更勝一籌——在暗影島還被稱作福光島的時候,錘石只是一個卑微的看守,負責看管某個秘密的倉庫。
而赫卡里姆,則是位實打實的騎兵將領。他擔任著“鐵之團”的副官,那是一支效忠保衛國王領土的騎士兄弟會。
騎兵的靈魂就在于速度,失去了座駕賦予的機動性,他們在戰場上的作用就到了盡頭。
赫卡里姆信奉著這一條守則,他一直是是“鐵之團”中出類拔萃的騎術高手。
可現在他不必再去訓練這項技能了,他的坐騎,那匹和他一同被黑霧吞噬的高大戰馬已經和他同為一體、密不可分。
又是一次提速的沖鋒,赫卡里姆勢必要斬獲眼前這個人類的靈魂。
整座蟒橋都隨著鐵蹄的踐踏而顫抖了起來,賈若在并不寬敞的橋面上輾轉騰挪,但還是沒完全脫離赫卡里姆長矛的攻擊范圍。
他已經被逼的站到了橋梁的欄桿上,幽夢把矛頭引向一邊,它上面和赫卡里姆的盔甲縫隙處一樣,都升騰著冰冷的火焰。
赫卡里姆的強大遠勝于普通亡靈,即便沒有直接接觸到他,賈若還是在他每次沖鋒至身邊時都感受到了刺骨。
在赫卡里姆周身,浮現著一圈好似由鬼火組成的領域。每次籠罩住賈若,他都能感受到體內的生機在被它們吸走。
賈若舉著幽夢,他感覺自己的右臂也快要不行了,體力和精神在赫卡里姆的攻勢下都被急劇消耗。
“嘿,赫卡里姆,”劍士舔了舔他干澀的嘴唇。“要不是我確定這是第一次見面,我還以為有著血海深仇的是我們倆。你瞧,你那位耍鉤子的朋友似乎被打倒了。”
“我是一切生靈的敵人。”
赫卡里姆對墜下橋的錘石視而不見,骷髏頭中傳出了空洞的聲音。
“你如果想等的支援,恐怕打錯算盤了,你的同伴已經站不起來了。你死后,我不介意幫錘石一個小忙,所以·······來直面恐懼和死亡吧!”
面對疾馳而來的怪物,賈若已然是強弩之末。
千鈞一發,他發動了在神廟門口就準備好的底牌。
「引燃」
無形的火焰憑空出現在了赫卡里姆的胸膛中。
相比與元素魔法,「引燃」對于亡靈造成的傷害更加有效。
好似在水杯中投入了一枚騰泡片,赫卡里姆的身體劇烈動蕩,火焰在他體內灼出了一個個肉眼可見的空洞。
一縷縷青煙同赫卡里姆的慘叫一起涌了出來。
賈若趁此機會扛起了腳邊的盧錫安,卻發現奧拉夫失去了蹤影。
管不了這么多了,他緊咬牙關,沖向了神廟的方向:“莎拉,門還沒敲開嗎?”
“沒有。”
莎拉把全身的力氣都倚在了門上,只求里面的人能放出一條生路。
突然,門向外推開了,就好像它從來沒閂上過。
“向外開的?”
莎拉和雷文面面相覷。
“別糾結這個了,快進去!”
賈若的氣息已經亂了套,兩條胳膊不住地顫抖。
他預料的不錯,「引燃」還不足以讓赫卡里姆致死,
“人類!”
赫卡里姆出現在了神廟外,他大片的皮膚已如融化的蠟燭般耷拉了下來,但兇囂的氣焰更盛一份。
他身后,無數的亡靈騎兵匯聚成隊伍——那是曾經的“鐵之團”。
“你讓我把今夜的戰利品消耗殆盡,我要讓你百倍奉還!”
赫卡里姆長矛的彎刃上,一個個影子被他拉出,然后吸入體內,填補著傷口。
賈若在那些靈魂中看到了一兩個熟面孔,雖然不知道他們的名字,但那應該是莎拉曾經的手下,他們今天還見過面的。
顯然,赫卡里姆把他們當做了補品。
賈若一個箭步沖進了神廟,把莎拉撲倒在地,一伙人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才避開了刀鋒。
咚的一聲巨響,讓賈若想起了艾歐尼亞山間的晨鐘。
剛沖進神廟的赫卡里姆被打了回去。
俄洛伊站在門前,平舉著白霧繚繞的石球護在門前。
“此地不歡迎死者。”她說。
雷文和其他人迅速拉上大門,將一根老橡木插進兩側銹跡斑斑的門鼻兒里。
外面有什么東西撞到門上。門板上迸出裂紋,木頭碎片七零八落。
賈若、盧錫安、莎拉、橫七豎八,躺在貝殼點綴的泥地上,半天沒有動彈。安妮這個小姑娘又驚又嚇,已經暈了過去。
咳嗽了一陣,賈若這才爬了起來。
神廟里塞了幾百號人。比爾吉沃特各式各樣的居民都有,原住民、海盜、貿易商……全是跑海的人。
除此之外,還有些旅客模樣的人,也不知該說他們倒霉還是蠢,看來都是蝕魂夜要來之前還沒起錨的。
哦,八爪先生他們也在這兒。
“那扇門撐得住嗎?”莎拉撐著膝蓋,問俄洛伊。
“能又或不能。”
俄洛伊朝著神廟中心一個有許多觸手的雕像走去。
厄運小姐努力想看明白那到底什么,但她很快就被各種螺旋和曲線給看花了眼,最后只好放棄。
“那不算回答。”
“我只有這個回答。”
俄洛伊說著,把石球放進了雕像上的一塊凹陷,然后開始圍著雕像轉起圈來。
她的一雙拳頭有節奏地在腿上和胸口來回捶打,在場的其他人也跟著她打轉,捶胸頓足,還說著一種厄運小姐沒聽過的語言。
“他們這是干什么?”
“將運動歸還世界。”俄洛伊說。“但我們需要時間。”①
聽了兩位女士的對話,賈若知道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
胸膛起伏,肺部傳來了灼痛,賈若重新擺開戰斗的架勢。
神廟的墻壁在暴烈的沖擊下晃個不停,黑霧從密封不嚴的板條與窗戶縫隙里滲進屋子。
要是奧拉夫還在就好了。
賈若想。
他一個人就足夠頂住神廟大門。
被雷文和十幾個男人抵住大門,已經被頂得凹了進來。
亡靈的利爪穿透了門板,碎片四處橫飛。
一個男人被抓住后心,絕望大叫著被扯進了門外的濃霧中。
另一個人伸出手去拉他,結果整條手臂被扯了下來。
賈若卻顧不得去支援正面,這間神廟仿佛一條四處進水的大船,被亡靈的爪子掏出了越來越多的漏洞。
婦孺的驚叫聲讓賈若的劍揮舞的更急。
他像一只可憐的小蜜蜂,奔走與四壁之間,如果不及時采收掉這些盛開的丑陋綠色花朵,那它們馬上就會結出血色的果子。
汗水一出現在額頭,就立刻變成了霜,賈若牙齒打顫,再次將一只擠進來的亡靈大卸八塊。
轟隆隆
他被上方的動靜吸引了。
“不,不。”
賈若呢喃著。
屋頂的木板被掀起了一塊大塊,打著轉兒被風吹走了。
密密麻麻的惡鬼從天而降,神廟中的溫度立刻下降了一大截。
賈若沖進驚慌失措的人群中,推開眾人,將幽夢舉過頭頂。
「清晰術」驟然發動。
海量的魔法元素沖進他的體內,然后驟發而出。
鏈狀的閃電讓所有的亡靈停下了腳步,沖天而起的狂風把它們裹挾到一處,從屋頂上的大窟窿噴了出去。
幽夢掉在了地上。
做完這一切的賈若眼前發暗,肩膀晃了一晃,便一頭栽倒。
莎拉搶步上前,將他接在了懷里。
她的火槍也許對付不了死者,但來自德瑪西亞的利刃卻能傷到它們。
放下了賈若,她扔掉了雙槍,再次抽出了佩劍。
門閂已經被沖破,算上雷文,她只剩下了五六個人。
而神廟中的人,多半連打架都不會。
該她頂上了。
①娜迦卡波洛絲教義的核心在于三大信條:
每個靈魂生來就是宇宙的仆人;
所有生命的欲望都由宇宙所植;
宇宙涌動前行,全因萬物汲汲追索各自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