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條瀑布,雖不怎波瀾壯闊,但也蔚然可觀。
瀑布旁有一座寺院,山門大敞,似乎終年不閉。
賈若一行人順著蜿蜒的石板路,跟隨這位女孩拾級而上,不多時便站在了寺院門前。
門前的灰塵落葉被清掃的很干凈,兩邊的枇杷樹也被打理的蔥翠盤順,枝丫上的小白花剛綻出一點小口。
“請進。”
「眼」眉開眼笑,蹦跶到了臺階上。
在這深山老林里,侍弄這些植物是她唯一的樂趣,而寺院里的其他人多為獨自修行,每(rì)除了早午膳,很少有對話。
今天難得有外人來訪,她自然是高興。
跨過門檻,賈若和妮蔻步入了正堂。
此時寺廟中冷冷清清,除了供桌上那只烏黑小香爐中冒出的一縷青煙,便再無其他生氣。
“此處供奉的是誰?”
賈若看見了供桌背后的塑像。
那好似一只被火焰包裹住的野獸,在緩緩流動的青煙中隱約可見其頭角崢嶸,而其余的細枝末節只可窺見些許輪廓。
“神龍。”
「眼」答到。
說完,她跪伏在蒲團上,俯首參拜。
火中龍獸的(shēn)軀好像流動了起來。
賈若揉揉眼睛,又好像是煙霧帶來的錯覺。他本不該犯這種低級錯誤。
光影交錯間,他發現眼前的塑像愈發模糊。
“我為何看不清這塑像?”
“看清又有何意義?我們對著一尊泥胎土像參拜可不是為了記住它的模樣,而是提醒自己銘記神龍的勇氣與智慧,就像圍坐在火爐邊汲取溫暖的旅人那樣。”
「眼」爬了起來,又敬上一炷香。
“你能看清火焰的形狀嗎?”
“不能。”
賈若訕訕笑著,他沒想到會被這個小丫頭教育。
“該你們敬香了,就像來客需要向主人問好,神龍既然庇護此地就理所應當被人敬仰。”
「眼」讓出了蒲團。
賈若放下了安妮,和妮蔻來到了供桌前,捻起三根香,在蠟燭上點燃。
跪在蒲團上的他更貼近了神龍塑像,卻沒有撥云見(rì)的感覺,反而頭暈眼花,昏昏沉沉。
忽然,妮蔻按上了他手背。
剎那間,整個世界豁然開朗,周遭的事物盡在眼底卻又迥然不同。
賈若看見了神龍。
那充滿威嚴與力量的靈正對視著他,龍口怒張,舌齒可見,振聾發聵的龍吟仿佛就在耳邊······
可這幻視來的快去的也快。
眼簾中充斥的青煙讓賈若發現自己又回到了寺廟的正堂。
但他清楚萬分,自己剛剛驚鴻一瞥所看到的場景,恐怕就是傳聞中光怪陸離、神秘莫測的「精神世界」
賈若扭頭看向妮蔻。
果然,她正對著賈若眨了眨右眼。
在自己出去游(蕩)的這大半年里,妮蔻也成長了許多——甚至,她已經能自由進入「精神世界」了。
妮蔻看著賈若的表(qíng),開心的皺起了鼻子。
仿佛在說“沒有妮蔻幫助,就是你冒險中最大的損失。”
顯然,她還在為賈若當初的不告而別耿耿于懷。
或許······自己確實應該帶上妮蔻的。
自己想讓妮蔻處于安全的環境,但也不該忽略妮蔻的感受,她不是能在籠子里安分的金絲雀。
但現在明顯不是賈若反思自己大男子主義傾向的時候。
一位僧侶出現在了偏(diàn)通往正堂的門口。
這人頭上除卻一根長辮再無其余頭發,而那長辮此時在脖頸上纏了兩圈,尾稍搭在肩頭。
他赤著上(shēn),自(胸)膛到臂膀,一塊塊分明的肌(肉)盡顯無余,就連附有紋(shēn)的肋下都因肌(肉)的虬結而微微鼓起。
他皮膚上掛著細密的汗珠,鼻翼間的喘息竟如繚繞的青煙一般可見——看到他,賈若第一時間聯想到了一匹馬,狂奔在曠野上的馬。
也不知是那個畫家說的,在畫過很多東西之后,最終發覺馬的肌(肉)結構最具美感,從此開始專注畫馬。
眼前這位僧人就像一匹馬一樣美。
“師叔?你來啦!”
「眼」對僧人打著招呼。
不過,這個時候師叔不都應該是在瀑布邊上踢石樁木人嗎?怎么現在就回來了。
“嗯。”
僧人微微頷首,只是答應一聲,便走向了賈若。
不是吧。
賈若望著遮住僧人眼睛的紅綢——它太明顯了。
“莫非,你就是珀西大師的師弟?”
“如果是珀西叫你來這里找的,那就是我沒錯了。你可以直接稱呼我的名字,李青。”
李青在賈若眼前站定。
“你們剛才看見了神龍?”
“這塑像有靈,我們憑此窺見惹一點點。”
妮蔻在賈若(shēn)側,對著為奇怪的僧人回答道。
李青若有所思地望著妮蔻,仿佛眼睛依舊完好無損的待在紅綢后面,并能穿透它——他是如何確定妮蔻的位置的?聽見了呼吸還是心跳,又或者······精神世界?
“瓦斯塔亞?你很有天賦,即便以你們的壽命來衡量這也是件不易學習的行徑,更何況,你還帶上了別人。”
李青有面向了賈若。
似曾相識的壓迫感一觸即收。他從李青(shēn)上仿佛再次看見了神龍。
“我慶幸的是你們沒有試圖觸碰它。”
李青話鋒一轉。
“不,不會的,我們只是穿行于另一方水土,不會干涉其中。老師(jìn)止我們借用靈體的力量,尤其是像神龍這樣的存在。”
妮蔻解釋著。
“你是槐長老的弟子?”
李青聽聞過這種理念。
“是噠。”
妮蔻點了點頭,她已經開始自豪這個(shēn)份了。
李青舒了一口氣。
確認了危險不會發生后,他這才領著「眼」把賈若一行人讓進了后面的膳房。
寺院的房屋不多,它是唯一間擁有桌椅且空間夠大的,平常有零星香客來訪的時候,李青也用它當會客廳。
“說說來意吧,你們應該不是珀西派來特意探望我的吧。”
“我們是為惹這孩子來的。”
妮蔻把安妮抱起,放在了(shēn)邊的長凳上。
“安妮體內擁有很龐大的魔力,而且她并不是她能完全掌控的。珀西大師說最擅長自我的控制,因此我們想麻煩你教導一下這孩子。”
賈若在旁邊接話道。
呼吸通暢,心跳均勻有力,(shēn)高四尺缺兩寸,落地的腳步判斷體重在五十斤左右——是一個很健康的小姑娘。
與此同時,李青也察覺到了安妮體內蠢蠢(yù)動的火焰。
介于是賈若和妮蔻一同帶來的,李青不免揣測他們的關系。
兩位(shēn)懷魔法的人很有可能誕下天賦異常的后代,即便,尤其是其中一位還是瓦斯塔亞的時候。
雖然安妮表現出的體貌特征和人類小女孩無異,但有些混血兒也的確沒有異征。
“你們的關系是······”
李青話只說了一半。
“咳,咳。”
賈若仿佛嗓子不舒服,輕咳了幾句。
他湊到了李青耳邊低聲說:“我遇到安妮的時候,她的雙親都死了,基于家庭矛盾的刺激,她的天賦釀成了悲劇。換句話說,她是我撿來的孤兒。”
李青點了點頭。
心傷往往更難治愈,而它的(陰)影則是正視自己的最大阻礙。
這一點,他深有體會。
“我在外游歷的時候,從弗雷爾卓德得到了一枚充盈遠古寒冰魔法的臻冰,再配合皮爾特沃夫的科學技術只做了一個能暫時壓制小物件。但我們都知道······”
“堵不如疏。”
李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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