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歲爺還有何吩咐?”張鯨剛轉身又扭頭問道。
“先隨朕去一趟景陽宮吧。”
“是。”
這樣萬歷皇帝便帶著張鯨去了景陽宮。自然是去見趙靈素。
趙靈素被幽禁在景陽宮,對外界的動向及輿情一無所知。
她只清楚李太后去了江陵城,卻不知道朱翊镠為了她已然進京,而萬歷皇帝為了找到朱翊镠,竟不惜將北京城幾乎翻了個底朝天。
見趙靈素幽禁在景陽宮好像無所謂的樣子,萬歷皇帝一上來劈頭蓋臉地就問道:“假若朕放出要殺你的消息,你說皇弟會怎么樣?”
趙靈素一時還沒反應過來。
張鯨倒是吃了一驚。
先頭說服萬歷皇帝不要著急,只需安心等候就是,不就是怕萬歷皇帝逼朱翊镠嗎?看來萬歷皇帝還是沉不住氣。
“你為什么不說話?”
“奴婢也不知道該說什么。”趙靈素搖頭帶著央求的語氣,“奴婢的命早在萬歲爺手里,何必扯上潞王爺?”
“朕也不想,可誰讓皇弟對你念念不忘非要與你拉扯不斷呢?”
“懇請萬歲爺放過潞王爺!”
“你可知皇弟為了你已經進京來了?”
“什么?”趙靈素大吃一驚,臉色陡然一變,“潞王爺他,他進京來了?”
“進京的目的正是為了救你呢。”
“奴婢死不足惜,這,這……”趙靈素頓時感覺頭腦一片混亂。
“你為什么不問皇弟現在在哪兒?”
瞧萬歷皇帝問話時一副洋洋自得的神情,趙靈素心里咯噔一下,“萬歲爺不會將潞王爺抓了吧?”
“你說呢?”
“懇請萬歲爺放過潞王爺。”趙靈素跪倒在地哀求。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奴婢不過賤命一條,背著潞王爺進京時,就想過會有這么一天的。萬歲爺實在是抬舉奴婢了,只要萬歲爺答應放過潞王爺,奴婢愿意為萬歲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心甘情愿服侍朕,你愿意嗎?”萬歷皇帝再次提及,而且這次還故意當著張鯨的面兒。
“恕奴婢無能為力!”趙靈素再次拒絕并不卑不亢地說道,“倘若萬歲爺執意如此,那奴婢唯有一死。奴婢說過已是潞王爺的人,不能再服侍萬歲爺。除了這萬歲爺讓奴婢干什么都可以。”
“一輩子不見皇弟也可以嗎?”
“……”趙靈素一個怔愣,但隨即表態,“只要萬歲爺答應放過潞王爺,奴婢余生可以不見潞王爺。”
“你想好了?”
“奴婢想好了。”趙靈素確定地回答,繼而又道,“可萬歲爺要守信。”
萬歷皇帝臉色一沉,“這叫什么話?朕乃一國之君,一言九鼎。皇弟三番兩次不經朕的允許偷偷進京,按照先例朕將他關進鳳陽高墻都不為過。只要你答應一輩子不見皇弟,朕就放過他。”
“好,奴婢答應。”
“還得答應不能尋死。”
“好。”趙靈素稍一猶豫又答應了。
“張鯨。”萬歷皇帝忽然跳轉。
“奴婢在呢。”
“你聽見了嗎?”
“萬歲爺,奴婢聽見了,趙姑娘說余生不會再見潞王爺一面。”
萬歷皇帝大笑而去。
趙靈素跪著一動不動掩面而泣,感覺剛才做了個大噩夢似的。
張鯨跟在萬歷皇帝身后,都沒等到出景陽宮就迫不及待地問道:“萬歲爺為什么讓趙姑娘立下如此重誓?”
“不好玩兒嗎?不刺激嗎?皇弟偷偷進京卻不肯見朕,還揚言要救人,朕就讓他一輩子都見不到趙靈素,看他如何救人,救出去后又當如何?”
說這一番話時,萬歷皇帝眼神里充滿了惡毒。
“可萬歲爺會放過奴婢師父嗎?”張鯨弱弱地問。
“放不放怎么放是活的,可一輩子不見是死的。”萬歷皇帝得意一笑,“你明白朕的意思嗎?”
“隱隱之中好像明白。”張鯨如是般回道,“可奴婢確實又不大明白,難道是有心讓奴婢師父傷心?”
“哈哈哈……”萬歷皇帝爽朗大笑,如同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
張鯨終于明白了,讓他前來原來只是為了做一次證明。想著倘若趙靈素守信,那他師父朱翊镠就難辦了。
陳太后終于查到翊坤宮。
凡是像東西十二宮那樣顯要或更顯要的地方,陳太后都得到現場盯著,并一一盤問,然后做好備注與記錄。
更小或不起眼的地方,則叮囑女官細查,只是她不親臨,但程序一樣。
然而,此時此刻她的心非常糾結。
一方面她希望盡快找到朱翊镠,問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兒;可另一方面,她又不希望找到朱翊镠,因為外頭的輿論也同樣傳到她的耳里。
原本她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
可這是關于萬歷皇帝與朱翊镠兩親兄弟的,曾一度她將那兄弟倆當作自己的親生兒子。
而且既然已經答應萬歷皇帝查探朱翊镠的行蹤,那自然而然會打聽有關朱翊镠的一切消息。
可不打聽還好,一打聽,她立馬兒慌了。原來萬歷皇帝與朱翊镠之間有無法調和的矛盾。那答應萬歷皇帝不等于是害了朱翊镠嗎?
所以她又很不希望找到朱翊镠。
平心而論,她像李太后一樣,都愛著萬歷皇帝與朱翊镠,不分彼此。
可要說與哪個心靈距離更近一些,捫心自問那還是朱翊镠。
陳太后來,鄭妙謹當然得恭敬地接待并完全配合。
像其它宮殿一樣,一批女官,一位大珰打頭,將翊坤宮先搜查一遍。無論有沒有發現可疑的人,都要將主子以外的所有內侍集中起來一一盤問。
當然,打量一番是必不可少的。
這個工作量其實相當繁重,好在大宮殿只有七十多座。
不然以陳太后一向虛弱的身子還真堅持不下來。
此時,朱翊镠和李之懌也喬裝改扮混在鄭妙謹的侍俾堆里。
對于李之懌的考驗需要冷靜。
而對于朱翊镠的考驗更大,因為這里是翊坤宮,皇帝嬪妃的居處,女侍俾自然要大大的多余公公。
盤問開始了。程序倒是簡單,無非叫什么名字,這兩日都去了哪里,見過什么人等等。
倘若細心觀察,較之朱翊镠,李之懌確實更加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