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子太牛了!”
嚴永凡對朱翊镠的佩服又加深了兩層,回宮的路上對他贊不絕口。
“小舅子去而復返這一招兒,完全不按套路,哈哈,能將武清侯與老駙馬都尉兩個拿捏得死死的,這下看他們還能怎么蹦跶?哈哈,哈哈……”
“對于那些通情達理的人,我們當然要按套路。”朱翊镠慢悠悠地道,“可對于那些盡給你添堵的人,按什么套路?是不是又學到了一招?”
朱翊镠像嚴永凡一樣高興,甚至還要過之,覺得今天這一趟來值了,抓李偉與許從誠他們一個現行。
這下即便李太后知情也好交代,不至于那么被動。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用來形容李偉與許從誠兩個再合適不過了。
有時候想著他們也挺可憐的,一大把年紀了竟還如此想不開。
就是讓人喜歡不起來,就像今天上吊自殺這事兒,多么膩味。
朱翊镠與嚴永凡有說有笑,剛回到東暖閣,慈寧宮的管事牌子便來了。
不用想,李太后肯定得知此情。
朱翊镠與嚴永凡又只得往慈寧宮趕。原本朱翊镠是想著暫時隱瞞來著,這下也不用了。
果然,到慈寧宮,發現李太后兩眼都已經哭得通紅。
“镠兒,你外公怎么樣了?”
見朱翊镠與嚴永凡進來,李太后忙抹了一把眼淚,迫不及待地問。
“娘請放心,不礙事兒。”
朱翊镠便將剛才在李園見到的聽到的,都一五一十告訴李太后。
既沒有添油加醋,也沒有刻意隱瞞啥,反正實事求是地交代。
本來事實就已經夠“精彩”的嘛。
李太后聽完一個勁兒地搖頭嘆氣。
也只能如此了,不然還能怎么著?攤上自己親生父親,有什么辦法?
“哎!你外公真是不讓人省心啊!這是沒出事兒,要是真出什么事兒,讓我們三個怎么辦?”
說著李太后又淚流滿面。
朱翊镠安慰道:“娘,外公就是這個性子,又不是第一回。”
“哎,怎么說也是你們的外公啊!镠兒,聽娘的話,就給他一點補償吧?讓他好有個心里安慰。”李太后帶著莫大的無奈懇請道。
“娘,朝廷收回子粒田給補償,就當是朝廷贖回,孩兒是這么想過的,可這件事也得需要謹慎。”
朱翊镠面含難色,稍頓了頓,又幽幽言道:“孩兒的原則是,不到迫不得已時,能不補則不補,畢竟后面的路還長著,倘若給外公補償,那其他人也得給吧?這是一筆巨大的開支,朝廷負擔不起。第二,即便不補償,像外公他們也會生活得比別人好,孩兒最理想的是他們能體諒朝廷。”
“镠兒,關鍵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境界啊!”李太后一籌莫展地道,“就像你外公,年輕時窮得要命,把錢看得比什么都重要,已經到手的好處,他又豈會甘心被朝廷收回去?”
“那也沒辦法,朝廷有權收回。”朱翊镠態度堅決地道,“補償這道口子,不到迫不得已,孩兒不能輕易打開,還望娘以大局為重。”
“是啊!小舅子說得對,這口子不能打開。”嚴永凡在旁幫襯,“倘若只有一個宛平縣,那補償也無所謂,可大明天下有多少官田?倘若朝廷都用錢買回,這筆費用巨大,難以想象。”
“那你外公……”
“娘不要操心,先看看再說吧。外公鬧這么一出,他自己不覺得尷尬,我們就當作不知情,孩兒將做冷處理,決定不追究他們的責任。”
朱翊镠在李太后面前承諾道,這是他能夠做出的讓步。
至于以補償或以“贖回”的方式收回子粒田,暫時還不能答應。
李太后也清楚這件事的厲害,只是礙于自己父親不想讓老人家太傷心。可既然兒子堅決不同意,她也只能嘆息幾聲作罷,不能給自己兒子擋道。
這樣,在朱翊镠和李太后這里,李偉上吊自殺一事就算翻篇過去了。
反正只是演戲,李偉人還好。朱翊镠想過,確實也沒打算追究。
真要追究的話,怎么追究?一個是自己外公,一個是自己姑父。
當然,為了長遠考慮,也沒有因為李偉上演一出上吊自殺的戲,朱翊镠便決定對他們進行“贖回”補償。
正如他對李太后所承諾的那樣,就這樣過去吧,冷處理,只當沒發生。
然而,在李偉與許從誠看來,就不是這么回事兒了……可他們接下來的所作所為讓朱翊镠都感到詫異。
因為他們兩個現世寶竟主動將在宛平縣的子粒田無償交給朝廷……
要知道,李偉還在裝病中,哦,是裝作沒上吊自殺成功被嚇壞的,反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整天躲在屋里,都清楚他這是在無聲抗議,可反過來偏偏將子粒田都上交給朝廷……
如此矛盾的行為,不僅讓外人看不透,就連朱翊镠都要問:
李偉是因為害怕所以妥協了嗎?不然為什么要主動將子粒田全部無條件地交出來呢?但這不可能啊!
以李偉的性子,怕歸怕,但要想從他嘴里搶食,簡直難于登天。
李偉到底在想什么呢?總不至于良心發現生前要做一次慈善吧?
朱翊镠一時間實在想不明白。
外界更是眾說紛紜。
“怪哉,武清侯怎么忽然認慫了呢?”
“是啊,真是奇怪,重點不是認慫,而是他主動讓利。”
“要說他害怕慈圣太后娘娘是真,但要叫他主動讓利,便如同從猴子嘴里扣核桃,怎么可能嘛?”
“可事實就是武清侯將宛平縣所有的子粒田都交出來了呀!”
“誰能給個合理解釋?我敢打賭,武清侯絕不是因為害怕而讓利。”
“那因為什么呢?真是怪哉!你們說武清侯會不會被人收買了?”
“收買?宛平縣的子粒田將全部被朝廷收回,誰瘋了嗎要收買?”
“有沒有可能是朝廷?”
“絕無可能,朝廷不可能只收買武清侯與老駙馬都尉兩個人,讓其他人怎么辦?屆時不得大亂?聽說皇帝爺都感到納悶兒呢,這會兒正派人調查。”
盡管議論紛紛,可也沒有得出一個讓大家都認可的結論來。
反正李偉,包括許從誠,就是閉門不出,任何人都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