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朱翊鈞還在發瘋似的吼叫,而現場依然一片混亂,但王安感覺局勢已經差不多定了。
其實馬棟沒有挨打,他今天的目的就可以說達到了。
王喜姐也安全,此刻馬棟像護花使者一樣將她護在身旁。
王安這才沖到馬棟身邊說:
“馬將軍,將番王爺暫時扣起來,不然臺灣局勢難以控制。”
“你是誰?”馬棟打量王安一番,發現眼前這人他從未見過。
“馬將軍不認識我,可王妃也不認得奴婢嗎?”王安恭敬地問王喜姐。
發生這般變故,王喜姐腦子里一片混亂。望著王安感覺有點眼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所以搖了搖頭。
王安也不糾結:“那稍后再說,還請馬將軍下令將番王爺扣押起來,不然臺灣的局勢還將亂下去。”
馬棟卻搖頭:“在臺灣王爺最大,可以說他是這片土地的主人,我怎么能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可如果馬將軍不這么做,番王爺還會找你的麻煩。這次王爺沒有得逞,他指定更加痛恨馬將軍了。”
馬棟沉吟不語。
王安接著又說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剛才那兩根棒子上有毒,怕是王爺要取馬將軍性命。若非王妃阻攔,馬將軍若真挨了打,恐怕兇多吉少。”
馬棟不禁訝然地看了王喜姐一眼。
王喜姐沒作聲。
馬棟心領神會,也就不追問了。
王安看在眼里,繼續強調道:“眼下若要保證臺灣穩定,唯有先將番王爺扣押起來,由王妃或馬將軍發號施令,否則臺灣必然大亂,為了團結安定,還請王妃和馬將軍盡快作出決定。”
馬棟依然不說話。
王喜姐倒是點頭同意:“馬將軍,依我看也只能這么做了。”
“臺灣不能再亂下去。”見馬棟依然猶豫,王喜姐又補充道。
“馬將軍終有顧慮,還是請王妃直接下令吧。”王安建議道。
剛才朱翊鈞瘋狂地掄著抹有劇毒的棒子的那一幕,讓王喜姐心有余悸。此刻雖然朱翊鈞被士兵控制不能動彈,但如果放開,難免他又會胡來。
一念及此。
王喜姐沖馬棟確認一個眼神,繼而直接下令道:“送王爺到后房休息。”
“放開本王!”
“放開本王!”
“你們這對狗男女!
“居然聯手欺負到本王頭上來,你們將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朱翊鈞又是嚷嚷,又是罵,但也改變不了他被扣押的事實。
王喜姐唯有搖頭嘆氣。
她也學朱翊鈞剛才如何對她,將頭瞥向一邊,眼不見為凈。
這一刻,她感覺與朱翊鈞的感情已經走到盡頭,再也不能回頭了。
將朱翊鈞帶走,才終于消停下來。
經過這番折騰,王喜姐已經筋疲力竭,感覺腦子里一片空白,仿佛從未來這人世走過一遭。
“馬將軍,你們都回去吧。”
“王妃呢?”馬棟問。
“此刻我只想好好睡一覺。”王喜姐索然無趣地回道。
“好,那臣派人保護王妃好生休息。”
“邱老他們幾個剛挨了王爺的棒子,趕緊下去檢查看有沒有觸及肌膚,如果有,立即找大夫清洗、醫治。”
王喜姐臨走前刻意交代。
如果棒子真的觸及到肌膚,其實她也不知道還能不能醫治。
盡管直至最后一刻王喜姐也沒有明確提及棒子上抹了毒這一節,但大家都心知肚明怎么回事兒。
馬棟帶著士兵離開王府。
邱橓、吳中行、趙用賢他們,也各自回到自己辦公所在地。
王安自然跟著馬棟去了。
一名士兵忙介紹道:“馬將軍,剛才多虧你身邊這位小兄弟,不然馬將軍恐怕真會挨一百棒子。”
“就是。”馬上有士兵附和,”這位小兄弟心思敏捷,像能摸透王爺的心,往往只需一句話便能說中要害。”
“這位小兄弟太厲害了!哦,發現還沒問小兄弟叫什么名字,有何來頭,為什么要幫助我們救馬將軍呢?”
士兵們七嘴八舌,將王安剛才的表現著實大大夸贊一番,然后問起他的姓名、來歷,以及為什么要救馬棟。
“我叫王安。”
是該告訴自己來歷的時候了,王安想著,只可惜說出這個名字,這里也沒有一個人認識他。
“我是萬歲爺派來的。”
沒辦法,王安只得又補充道。
聽說是朱翊镠派出來的,士兵們的興趣一下子都來了。
嘰嘰喳喳又問個不停。
可也不知道是不是人多的緣故,王安居然沒聽出重點。
如果非要找出來一個,好像是到底什么時候給臺灣送女人?
士兵們已經渴望很久了。
這的確是朱翊镠告訴他的,也就是馬棟憂慮的問題之一。
“萬歲爺讓臺灣事宜負責人張敬修正在籌備,相信馬上就會送來。”
對于缺乏女人的問題,王安如是般與士兵們解釋道。
他沒有說謊。朱翊镠確實是這樣吩咐張敬修的。
馬棟是個聰明人,知道朱翊镠派王安來,肯定不會只為了傳達信息,于是將王安引進自己的廨房,不然他手下聒噪的士兵沒完沒了。
這也正合王安之意,畢竟有些話只能與馬棟單獨談。
番王府里的侍衛自然明白王喜姐讓把朱翊鈞帶到后房的真正用意——
先關起來再說。
朱翊鈞又氣又急,自己是王爺,居然被府上的侍衛關起來。
于是各色各樣罵人的話,無論有多狠毒,都從他嘴里一股腦兒屙出來了。
罵完馬棟,罵王喜姐,接著又罵士兵、侍衛,再罵到朱翊镠,然后轉一圈兒又罵回來……就這樣循環往復。
以致于看守的侍衛都竊竊私語,說他是不是已經瘋了。
畢竟同樣的刺激讓他受了兩遍。
第一遍,是皇帝被廢,好不容易掌權親政,卻被趕下了臺。
第二遍,也就是眼下,雖然王爺沒有被廢,但還有多少話語權呢?在臺灣還會有人聽他的嗎?
如此一來廢與不廢又有什么區別?
如同邱橓、吳中行他們一樣,王喜姐昨晚也是一整晚沒睡。
可她絲毫感覺不到困意。
接下來的路到底該怎么走?這是擺在她面前的迫在眉睫的問題。
經此一鬧,她想著朱翊鈞這個番王還剩有多少威信?
本來就所剩無幾,現在可以說名存實亡了吧?很難以想象,還會有幾個人把他當作王爺。
既然王爺都已經名存實亡了,那她這個王妃更是如此……
倒不是留戀王妃這個頭銜,只是千里迢迢來到臺灣不知費了多大的勁,到頭來卻得到這樣一個結果嗎?
可又能怪誰呢?
非得作,有什么辦法?
本來她覺得,有馬棟他們,在這里過上安逸的日子不成問題。雖然肯定不及在紫禁城的時候,可誰說紫禁城的生活就是令人向往的呢?